第三十五章最后的晚餐
晚上，楚昭酒醒，他慢慢睁开眼，窗外黑漆漆的，他掀开被坐起来，他低头看看，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白衬衫，手上有一股淡淡女人香水味道。
他想起来，明天就是初八，今天他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干，他翻身下床，妈妈警觉地抬起眼皮看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玉芬摆上碗筷，“毛子来过电话了，他说一切准备就绪，让你都别管了，好好睡一觉。”
他看了看厨房，觉得少一个人，“楚铭还没回来？”
“医院有事，说晚点。”她毫不在意地说。
他点点头，“关彤彤要回美国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她抬起头，问“她要回美国？去多久？”
“不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他突然想起，三弟对他的嘱咐，捂了捂嘴。
“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听到，现在她做什么都背着我。”她叨咕着进厨房端菜。
“是毛子送我回来的？我这胳膊疼。”他觉得一定是被毛子死拉硬拽上楼的，不然，胳膊怎么这么疼。
逸轩跑过来，给二伯拉起袖子，“妈，二伯被人咬了。”他喊妈妈过来。
玉芬绷着嘴，闪了一眼，躲开了。
“你这是谁给咬的？”妈妈也凑过来看。
两道红红的牙印，已经让肉皮变成紫色，淤痕凸起，“下嘴可够狠的。”二哥想毛子不会这么恨他，公报私仇吧。
“我找毛子去。”他穿上外罩，系着鞋带说。
玉芬在厨房，翘着屁股，探身往外看，二哥气呼呼钻进车里，轿车慢慢驶出小区。
他把车停在小区外面路边，熄了火，坐在车里发呆，静谧的夜，华灯溢彩，小情侣相偎依着，在路边散步。
他低下头，捋起袖子，看着那一片淤青，隐隐的疼痛，让他分外珍惜，他知道那不是毛子咬的，他心里暖暖地，不管是醒着还是醉的，她就像是天边的云彩，可望不可即，但是，今天他抱了她，他知足了。
他望着夜空，看不到一片云彩，但他就是要守护她，哪怕黑暗统治一切，他见不到一丝光亮，他也要在黑暗里凝望，留在原地等着太阳升起。
他深深地呼吸，嗅着夜色混乱味道，三弟有事瞒着玉芬，关彤彤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接下六福居老板的身份，还不是想弄清关彤彤到底想干什么，她要是对楚铭有所企图，他会第一个站出维护玉芬。
他看看手表，指针指着夜里十点，三弟怎么还不回来，他打着油门，开车去了医院。
李科臻还没睡，“二哥，你怎么来了？”
“楚铭在吗？家里不放心了，让我过来问问。”他说。
“楚铭上午就回去了，怎么他没回去，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李科臻也感到意外。
“他能去哪呢？”他犯起嘀咕。
“他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他今天说起见谁吗？”李科臻问。
李科臻的话提醒了他，楚铭会不会在关彤彤那儿，但他马上否定自己的推测，关彤彤回美国去了，他不可能去找她。
从医院出来，他感到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找他，一个人开着车往回走。
他不知道三弟就在医院不远处的咖啡屋，跟关彤彤在一起。
楚铭一直站在卫生局院子里等着她，从中午到晚上，关彤彤不出来，他就不离开。
晚上八点，关彤彤才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很憔悴，步子放得很慢，孤孤单单地。
他闪出来，双手插在衣兜里，直直地，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全身软绵绵地伏在他胸口上。
他搂着她的肩，两个人互相支撑着走进附近的咖啡馆。
他把她扶到座位上，给她点了一份披萨，一杯奶茶，她起初是瑟瑟发抖，后来暖和过来了，才握着杯子安静地坐着。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问。
“让我交代，是不是贿赂郑院长。”她喝了一口。
“你是怎么说的？”他看着她，虽然这样问有点残酷，但他想知道结果。
“我说我没有，他们不信，审了我六个小时。”她垂下眼睛，她还没走出阴影。
“你跟他见面总该有见面的理由，否则是解释不通的。”他还是不死心。
她抬起眼，看着对面关切的眼睛，他没有错，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正人君子，是中流砥柱；她帮他也没有错，她爱他，她有这个能力帮他，但是她不能对他说实情，说是因为他，她给郑院长开了许多让利承诺。
“我跟他们说，是我约的郑院长，我以公司的名义主动接近他，就是想让他再多买一些设备。他们说我是色诱，要向美国公司投诉我。”她绝望地双手托腮。
“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为她感到惋惜。
“失业。”她撩起头发满不在乎地说。
“在美国，像我这样有污点的，是很难被另外公司任用的，等待我的只有失业，或者转行干别的。”她低下头看手中的杯子。
“回国吧，我们会帮你。”他一想到她将无家可归心里一阵酸痛。
“你跟玉芬？还是免了吧，我不想被你们可怜，我关彤彤跌倒了，一样可以东山再起，就像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不是也活下来了吗？”她从新坐直身子说。
服务生端上披萨饼，她用刀叉娴熟地分割成小块，把其中最大的一块送到他盘子里，“你也饿了吧，就冲你等我的面子上，我今儿以茶代酒敬你。”说完，一口气喝干一大杯奶茶。
她大口地吃着披萨，好像什么事都不叫事，只有快乐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她吃饭的姿态很可爱，羞涩又热情。
“到底是谁害的你，要是让我抓住他，绝对不会轻饶他。”他眉头纵着，攥紧拳头。
她带着微笑看他，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一点没变，他还是高中那个张开双臂拦住歹徒，护她周全的楚铭。
“我们快吃吧，玉芬一定等着急了，你回去晚了不好交代。”她把盘子里的披萨都放进他的盘子，看着他吃饭，她心里慢慢地幸福。
楚铭回到家的时候，墙上挂钟“当当”打了十二下，他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正要往小卧室走，客厅沙发传来二哥的声音。
他扭头看，二哥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感受到他阴沉的声音里，带着审问的味道。
“你去哪了？”二哥并没有看他。
“我，我在医院值班。”他含含糊糊地说。
“你说谎。”他扭过头，压低声音说，“你去找关彤彤了？”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低头进了小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