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珉璟因为才出房门就被抚琴挑明衣着打扮与平时差距过大习惯不来,自己也有了找个理由把衣服换回来的打算。为了让换装变得自然而然,她离开璟忞院拿了佩剑就直奔平日里习武的跨院,计划着练到浑身发热汗如雨下随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汤沐阁沐浴更衣了。
可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到跨院随便练了套剑身子还没练暖,江珉璟就无奈放弃了先前的计划。
跨院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正常情况下,一个时辰路过三个下人就算多了,休沐假瑞王府的下人们同样可以休息,当值的下人减半,按理说过路的人应该更少才是。但今天她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下人路过,甚至还有同一个面孔来来回回见好几次的情况。这么反常的情况再迟钝也该发现有问题,江珉璟不傻,心里自然清楚下人们从跨院过是为了看啥,本就对自己现在衣着没底气的她被这么一闹腾早没了练剑的心情。
计划被破坏,还憋屈的找不着正当理由处罚下人的江珉璟只能默默收起佩剑,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璟忞院。才进院门江珉璟就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半卧在躺椅上正闭着眼晒太阳的沐若霜,在跨院被围观了这么一波后,江珉璟算是彻底没了脾气,该丢的人已经丢了不在乎再多几个人,抱着破罐破摔的想法,她干脆大大方方的朝沐若霜走过去。
“若霜,早。”停在躺椅前江珉璟语气如常的开了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若霜微微睁开双眼看向面朝自己背光而立的江珉璟。被阳光晃得有些眼花,抬起手挡去一部分阳光后,她注意力就被江珉璟握在手中的佩剑吸引住了。
“早,你这是已经锻炼回来了?”
“恩,今日虽不必早朝,但依旧醒得早索性就去练练剑法……不过可能因为许久没练的缘故,动作有些生疏。”江珉璟用余光瞥了眼站在沐若霜身后的娜琴,为了掩饰自己这么快就回来的真正原因,专程补充道 。
“今儿不用入宫,若霜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本王可以带你去逛逛。”看出沐若霜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江珉璟体贴的往前稍稍挪了些挡住照到她脸上的大部分阳光。
“没,今天不想出去。”放下手沐若霜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以前在沐府憋习惯了,她现在对出去游玩没有太多的需求。
“那……不如就去府内的花园逛逛,想来本王还没带你去过那。”语毕江珉璟也不等沐若霜回应便直接伸手将人抱起,然后快步走出璟忞院。之所以选花园是因为那里位置较偏不会有下人“碰巧”需要路过,哪怕自己今天穿着怪异也不至于有下人专程来看。
沐若霜身子轻抱起来毫不费力,江珉璟一路快走,两人很快便到了位于王府东北角的花园,进入园门江珉璟减慢速度让沐若霜有足够的时间观赏园内的景色。
一路过来江珉璟虽然脚步很快但手上却稳得很,在她怀着沐若霜几乎没怎么晃动,看着园内弯弯曲曲的碎石小径,虽然江珉璟嘴上不说但沐若霜心里清楚她先前这么着急不等自己答应,不带下人也不推轮椅的原因何在。
扫视周围不输御花园的景色一圈后,沐若霜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抱着自己一路疾走还气息丝毫不乱的江珉璟身上,开口道:“璟,我发现你蛮会享受呀。”
“坊间不是有传言说瑞王专长吃喝玩乐么?你没听说过?”顺着声音江珉璟稍微偏头瞥了沐若霜一眼,随后微微挑眉自嘲道。
“我以为那只是误传,相处时间长了,很难把你同外界所传的瑞王殿下重叠起来。”
听完沐若霜的话,江珉璟扭头直直的对上她的目光,但仅是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并未接话和她深聊这个话题。对自己带有将来的记忆一事江珉璟不知道该如何同沐若霜说起,或者可能什么都别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权当那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个太过真实漫长的梦好了。
顺着花园内迂回曲折的小路走了一会儿,江珉璟把沐若霜带到了园内的凉亭里,协助她在美人靠上坐稳后,江珉璟便在她身边落座。亭子的位置可以把花园的景色看个七八成,倚着靠背,江珉璟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由她参与设计的景观,半响之后才轻声开口:“许久未曾来这,竟然还挺怀念在这度过的时光。”
前世江珉璟做了近十年的逍遥王爷,身份在那不必为自己的生活操心,也未曾刻意去追求过至高无上的皇位,只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么淡定和叶修文平日里对她的洗脑有着极大的关系,谁能想到在她身边口口声声为她好的人竟早已与晋王串通一气,当然当初若非叶修文的刻意为之,她可能也没有机会去享受那种闲散逍遥的生活。
“这不是王府的花园吗?”沐若霜面露疑惑的看向江珉璟,作为王府主人,对自己府内的花园发出这种感慨着实是有些奇怪。
睹物思情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种种的江珉璟,因为沐若霜发问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后,连忙收回目光,转向正满脸疑惑盯着自己的人,轻轻耸了耸肩,简短解释道:“有了家室,心境不似从前,以前我挺喜欢不时约上三五个好友来园内聚聚,现在……本王忙着呢。”
“噗……”沐若霜被江珉璟这副老于世故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对上江珉璟已由之前一脸严肃转为满脸困惑的表情,沐若霜连忙收声,诚恳道歉。嘲笑瑞王似乎不太合适,但谁让这个明明才16岁的小屁孩非摆出一副已经看破红尘的表情来呢?搞得她都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肌了。
“若霜,你笑起来也挺可爱。”面对沐若霜明显是笑话自己的模样,江珉璟并没有发怒,记忆中沐若霜总带着处事不惊的淡然,前世的自己自然是无缘见她感情外露,哪怕是现在也极少见到她这样开怀大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何江珉璟总觉得若霜这样子比她以前见过的人都要可爱,这一生一定要守护好若霜的笑容,如此想着江珉璟的眼神不由变得越发深情。
“那个你刚刚是去练剑?”江珉璟含情脉脉的眼神让潜意识里依旧认为她只是个小屁孩儿的沐若霜觉得很是别扭,余光瞥见江珉璟随手摆在一旁的佩剑后,连忙转移了话题。
“恩。”江珉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沐若霜身子轻抱着不费事,手里拿着剑也无碍,方才赶时间索性也就一路握着剑过来。
“璟,你能不能舞剑给我看看?”沐若霜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江珉璟的意见。沐府是武术世家,府里就设有武场,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从未亲眼目睹过别人练武,穿越的头两年因为好奇还专程让琳儿带自己去过武场,原本热热闹闹,兵器碰撞声不断的场子,等她进去了必然会陷入绝对的静寂,而且只要她不离开练习绝不会重新开始,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后沐若霜也是断了想围观现代小说里据说可以飞檐走壁的古代功夫是念想,如今换个环境,她不住又生出了以前的想法。
“若霜,你……当真想看我舞剑?”得知沐若霜的意图,江珉璟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滞。哪怕是前世完全不重视沐若霜的自己,也知道她没出意外前是沐府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根骨极佳悟性又高,据说颇受沐将军偏爱,甚至还有传闻说沐若霜小小年纪便成了沐将军心目中最佳的镇东将军后备人选,若七岁时没有意外坠马,沐若霜的人生可能与现在完全不同。面对一脸期待的沐若霜,江珉璟心情忐忑,练或不练似乎都有不妥。
“恩,那我开始了。”思考再三,江珉璟最终还是败给了沐若霜一脸期冀的表情。罢了,若是真触到了若霜的旧伤自己多花些功夫安抚过来便是。如是想着,江珉璟重重的点一下头随后便从剑鞘中抽出佩剑退至凉亭外空地上,认认真真的舞起剑来。
凉亭位置比空地略高一些,是个极佳的观看位置,眼看江珉璟身穿自己的衣服,掩去几分以往衣着带的冷峻气质,多了几分女生该有的柔情,再配上她帅气自如的流畅剑术,刚柔并济,沐若霜不由自主的沉沦其中,虽然姿势不变,心却不由自主的随着江珉璟手中翻飞的利剑一起起起落落。在亭外舞剑的人身上像是带有魔力一般,沐若霜不住被她吸引,总想再了解她更多一些。
蜻蜓点水、燕子抄水、宿鸟投林、怀中抱月……随着江珉璟的表演持续沐若霜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明明从未学过武,现在竟能认出江珉璟手中舞出的剑式,甚至还能随着她的动作预先才到一些接下来江珉璟可能做出的动作。这不是自己知道的内容,那只能是属于身子正主掌握的知识了!心头闪现出的想法让沐若霜的表情彻底定住了,借了别人的身子待了十年,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身体并非她以为的只是具全然空白的躯壳而已,万一躯体里面不止保留有正主以前的记忆,还有她的部分所谓灵魂之类的东西在怎么办?突然冒出的设想让沐若霜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也忘了对已经舞剑完毕的江珉璟做出回应。
“若霜,对我的剑术可算满意?……若霜?若霜?”舞完一套,江珉璟反手把剑立于背后,步履轻松的步入凉亭,没得到预料中的回应,让她表情不由一凝,又唤了她两声还没回应,最后只能抬手轻轻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沐若霜。
“啊?”江珉璟的动作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沐若霜惊醒过来,回过神对上江珉璟满是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