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歆贵妃和江珉璟两人似乎心思都不在园内景致上,一路过来速度丝毫未减,沐若霜未能细细观赏园内所种植物,更无人向她介绍那些个植物品类。等歆贵妃和江珉璟离开凉亭后不久,沐若霜迫不及待的让抚琴领着自己去园子深处好好参观了。抚琴自小便江珉璟,皇宫于她而言算得上是半个家,而江珉璟尚未封王居住在宫内之时,又是个喜欢满皇宫到处闲逛的主,抚琴因此被迫练就出了一身活地图的本事。领王妃游览御花园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她还能在保证游览效果的情况下有意识的避过之前歆贵妃和瑞王所去的方向,以免除双方碰面而可能引发的尴尬。
皇宫是昱国的政权核心,没有经历过皇家礼仪培训的琳儿无权入内,沐若霜原以为至少还有娜琴在,没想到临出发前她也被江珉璟换走,另派了两个沉默寡言的婢女跟着自己。开始游览之初沐若霜心里有些担心会冷场,两个临时婢女异常安静,不回头她甚至都会忘了还有人跟着,接下来情况如何,真的全靠抚琴了。
抚琴是沐若霜嫁入瑞王府之后最早记得名字的人,而且总是和江珉璟一同出没,但在她的印像中抚琴多数时候都如同江珉璟的影子一般,存在却很少引人注意,更不会把它当做一个真实的人来看待。沐若霜对抚琴不了解,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江珉璟不在场的情况下与抚琴相处,这种感觉就像是和朋友的朋友独处,难免会感觉不适。
出了凉亭,抚琴一改平日里跟在江珉璟半步之后的习惯,果断立在沐若霜的左前方,开始尽职尽责的充当起自己向导的职责,对途中看到的花卉,抚琴至少能介绍介绍它的名称,来源地,甚至还能讲出些和花种相关的奇闻轶事来。因而一路上并未发生沐若霜先前所担心的尴尬局面,反到让她觉得照这样下去她能听抚琴聊上一宿。
“抚琴,你懂得真多,没想到单单在这些花草中都有这么多学问。”借着在两片花圃的交界处,沐若霜不由出声感慨道。她穿越来的这十年看过不少书,对抚琴所说的故事也略有耳闻,但却一直没机会把实物和故事联系起来,今天听了抚琴的介绍很有收获,连带着对抚琴的感觉也亲近了不少。
“娘娘过奖了,抚琴有幸能懂这些全凭贵妃娘娘和殿下的照顾。”抚琴朝沐若霜轻轻俯身回应道,她和娜琴本是孤儿,当初若非歆贵妃收留,她们早该饿死街头了。
因为虚长江珉璟几岁,人又机灵,抚琴自小便被歆贵妃安排跟在江珉璟身边,借着大皇女的光环出生卑微的她,所学习到的知识半点儿不比宫外的大家闺秀们少,甚至因为江珉璟的性格原因和歆贵妃的有意培养,抚琴要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内敛。
因为回头和沐若霜对话的原因,抚琴错过了对朝着沐若霜飞来的不明飞行物最佳的反应时间。无法用行动制止不明飞行物,抚琴只能用目光锁定眼前的一团阴影,嘴里同时略显虚弱的喊出四个字:“王妃小心!”
好在飞过来的东西带的力量不算大,不明物体的落点恰巧又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沐若霜没看清东西是啥,耳边伴着抚琴的惊呼,微微一动先前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反到是恰巧固定住了飞过来的不明物体。
等四下重归平静 沐若霜稍稍缓了缓神,压下先前所受到的惊吓,定眼看清自己腿上的不明物体原来上个体积只有足球一半的藤球。沐若霜有些懵圈的眨眨眼,举着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那是我的球!”就在沐若霜发愣的档口,不远处传来一句语气不太友善的稚嫩童声。
来人一路小跑,话音刚落没多会儿就冲到了沐若霜跟前,本想伸手直接从沐若霜手上把球抢回来,却被站在沐若霜身边的抚琴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试了几次没能突破抚琴的防线只得放弃,然后闷闷不乐的开口道:“那是我的球,还给我。”
住在皇宫里的小孩,穿着考究,衣服上虽然不像瑞王那样绣着代表自己身份的花纹,但单凭衣服的质感,抚琴心里也清楚眼前的孩子应该是个皇子,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没有袭击沐若霜的意图后,抚琴便不再阻拦,安静的退到了沐若霜的身侧,腾出出空间让海拔都低的两人可以面对面交流。
沐若霜看着眼前大概五六岁样子的小男孩,心里有些好笑,忍不住想逗逗他,装模作样的抱着藤球看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的开了口:“这球上也没有名字呀,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
“那就是我的!”男孩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连声道。
“那……你要怎么证明呢?”沐若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依旧没有把球还他的意思。
“这……”男孩挠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的侍从,微微仰头肯定的说道:“阿华可以证明!”
“阿华?……那,阿华人呢?”沐若霜朝小男孩身后的路看了看了,并没见到任何人。古代生活挺无趣的,成亲前沐若霜也没怎么出过自己居住的小院,压根没机会接触小朋友,今天机会难得,可以肆无忌惮的逗小朋友,她自然没打算放过。
“他……诶!你到底还不还我呀!”男孩想了想今天自己偷跑出来没带阿华这事如果被母妃知道了又该是一顿骂,撇撇嘴没讲缘由,反到转问起沐若霜来。
“不说清楚不给,万一球是阿华的呢?”孩子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沐若霜越来越起劲,想玩儿够了再放他走。
“明明就是我的!阿华才没球呢!还我!”说着,男孩就伸手想从沐若霜手里把球夺过来,无奈身高还没坐着的沐若霜高,外加沐若霜本就手长,轻松一抬手,他即便跳起来也摸不着藤球的边儿。
“还你也成,不过……小家伙,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等玩够了,沐若霜隐约觉得眼前的孩子神情间有几分江珉璟的影子,又想到这里的特殊性质,想来这个小家伙也是个皇子,自己这样逗弄江珉璟的弟弟似乎有点过分了。
“我叫江珉梕,你叫什么?”为了拿到球,小男孩停下蹦达老老实实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沐若霜……诶,你妈妈没教你别人帮忙之后该说什么吗?”沐若霜说话算话,报出自己的大名的同时也把举高的手放了下来。不过看着江珉梕一声不吭作势要夺球又把手抬高了一些,没让江珉梕抢到球。
“谢谢……”江珉梕看了眼自己的藤球,又看了看沐若霜轻轻挑起的眉毛,不满的撇了撇嘴,弱不可闻的开了口。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到。”看着不情不愿的小家伙,沐若霜执意要他懂礼貌,依旧不肯将球还他。
“……我说,谢谢!”江珉梕轻轻咬了咬唇,努力收起自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提高音量再次道了谢。
“是嘛,这样才乖~来,姐姐给你球。”这一次沐若霜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举高的手,友好的把球递到了江珉梕面前。
伸手接住球,江珉梕并未着急移动,盯着沐若霜一动不动的看了会儿咬字清楚的吐出一句:“你是坏人!哼!”而后才小跑着离开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沐若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不知何时到达现场的江珉璟发出的。
“殿下。”瑞王早先出现时抚琴就注意到了,但那时瑞王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等王妃自己发现瑞王后抚琴才补了之前的礼节。
“恩。”江珉璟轻轻应了声,从树荫下走出来,大步走到沐若霜面前。
“璟,你什么时候来的?”面对江珉璟一脸宠溺的样子,沐若霜略微有些窘迫挪开视线,随后开口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你们正聊得火热就没过来打扰。”江珉璟眼里有忍不住的笑意,声音也不由轻快了几分。要不是托小家伙的福她可没机会见到沐若霜这样使坏的场景,觉得新奇,不忍破坏,静静当了好一会儿的围观群众。
“咳。”沐若霜轻咳一声没接江珉璟的话,被撞见自己以大欺小让她有些难为情,况且她欺的对象光听名字都知道是江珉璟的弟弟,这让她更为尴尬,只得瞥开眼,不去看江珉璟在的方位。
“本王觉得小家伙的评价挺中肯。”江珉璟看得出沐若霜有些窘迫,却不打算放过她,神色愉悦的继续调侃着 。
“你,也好不到哪去。”沐若霜脸上有些发烫,却不忘回怼江珉璟一句。
“哦?是吗?那看来本王与王妃还是蛮登对嘛,趣味相投。”看着自家小王妃的难堪样,江珉璟十分难得的自我调侃道。
“你!算了……说不过你。”沐若霜尝试仰头回瞪江珉璟,无奈海拔差距太大,完全起不到应有的作用,索性轻哼一声调转轮椅朝她们来的方向滑了回去。
看着沐若霜潇洒离开,江珉璟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了?收起之前不正经的样子江珉璟侧头看向一旁面部肌肉还有抽动痕迹的抚琴,淡然开口问道:“小家伙可是九皇子?”
“回殿下,方才正是九皇子殿下。”面对一脸淡然的江珉璟,抚琴很快找回了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的办法,收起之前憋笑的模样认真道。
“江珉江珉梕?”先前沐若霜与小家伙对话时,江珉璟并未听清小家伙报出的名字,微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问抚琴。见抚琴微微点头江珉璟又接着问:“他母妃是何人?”
“小皇子的母妃是菱妃娘娘。”抚琴略做停顿,回复说。
九皇子、菱妃,这两个称呼对于江珉璟来说都是太过遥远的记忆,九皇子幼年夭折,而菱妃似乎是在最受父皇宠爱的那段时期因病暴毙的?前世的她可没有关注其他所谓同胞生活的习惯,所了解的事不过也只是明面上的官方宣传罢了,其中就算另有隐情她确也不甚清楚。
“殿下,是否需要属下找人查查详细情况?”抚琴敏锐的察觉出瑞王似乎有些困惑,随即提议道。
“不必,只是本王没怎么与他们接触过,有些疑惑罢了。”江珉璟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抚琴的提议。哪怕前世她也没怎么接触过父皇的嫔妃们,等她称帝意识到该照顾父皇嫔妃之时,后宫里已然没几个尚存的皇妃了,甚至就连二皇子的母妃也早已过世。
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江珉璟舒展眉头真诚道:“抚琴,有你在身边,本王着实省心了不少。”前世若非抚琴她们拼死支持,她可能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也是因着有过前世的经历,江珉璟对抚琴除了信任还有几分主仆之间不太常见的感激。
“殿下言重了,这是属下该做的。”听到江珉璟的话,抚琴微微俯身行礼表明心迹。
“走吧,再不过去,王妃怕是又该生本王的气了。”抚琴的态度在江珉璟的意料之内,勾了勾嘴角并未说什么,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沐若霜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回想起之前沐若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江珉璟心里有些发毛,直觉告诉她还是别惹沐若霜为好。
“是。”抚琴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随着江珉璟朝王妃走去。跟在江珉璟身后,看着她不算宽阔的背影,抚琴耳边又飘过她方才所说的话,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流。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抚琴总感觉瑞王娶了王妃之后整个人不止成熟了而且也比以前更易接近,不再像早年那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