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开始行驶后江珉璟敏锐的发现沐若霜一直用双手扶着车厢,似乎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随马车的运动而摇晃,但效果不甚理想。
江珉璟看着沐若霜因精神高度集中而紧紧皱起眉头,出声提议道:“若霜,靠着我。”语毕也不等沐若霜答复,直接伸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不用……”沐若霜推了推江珉璟,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王府离沐府尚有一段距离,若不想在沐府失颜面,你最好乖乖听话。”江珉璟加大了手臂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不断挣扎的沐若霜,冷冷的开口。
江珉璟知道沐若霜好强,若是去别处她可以由着沐若霜想做的来,万一沐若霜力竭自己充当她的人肉牌轮椅就是了。但沐府终究不是瑞王府,人多眼杂,在那江珉璟不可能放下王爷的架子抱着她到处逛,现在最好的选择还是让沐若霜保存好体力,好强什么的留到沐府再来。
“我……”江珉璟的话让沐若霜没法反驳,确实如果她执意自己来,万一到沐府没体力推轮椅就得让琳儿代劳,依照她对沐家二小姐的了解,第二天必然会流言满天飞,虽然自己已在这样恶劣的流言蜚语中练就了一身坏话左耳进右耳出心里附带一声呵呵的功力,但她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看着身边表情凝重的江珉,沐若霜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惹自己的衣食父母生气。
“闭目养会儿神,到了沐府我叫你。”江珉璟见沐若霜不再挣扎,用手轻轻把因为挣扎身体向下滑了一些的沐若霜往上提了提,顺带还偷偷用余光瞟了下沐若霜的头,沐若霜这样坐直了,自己看不到她的头顶。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但想到沐若霜可能比自己高,江珉璟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不累。”沐若霜轻轻摇了摇头,将头转向车窗,借着窗帘与窗框之间形成的一条小缝费力的看着漏进车内的景色。
“来,扶好。”江珉璟见沐若霜看得费力,嘱咐沐若霜扶好自己后,便腾出右手把窗帘拉开,并准备把它固定到角落。
因为怀里有个人,江珉璟怕松手会摔着沐若霜,只能单手操作,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好绳结。想两只手一起上,但圈着人左手始终没能够到窗帘。江珉璟还在思考对策,只看两只白皙的手从自己眼前伸了过去,轻松的带子将窗帘束了起来,还顺手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江珉璟的目光由已经完成绳结的双手转移到它们的主人脸上,表情惊异的看着沐若霜。随手打个结不难,但把结打漂亮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的,至少江珉璟不行,她没想到自家王妃居然能随手就系出这么漂亮的蝴蝶结来。沐若霜朝看着自己的江珉璟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用手协助着不能自由运动的身体,从之前为了触到窗边倾倒在江珉璟身上的姿势重新挪正。
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后,沐若霜便专心致志的欣赏起昱国的街道来,仔细回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欣赏昱国的街道,或许是因为昱国和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有些相似,街上的景象确有几分清明上河图的感觉。虽沐若霜已穿越到昱国十年有余,但因为她自己身体不便,沐将军又不愿让自己这个曾极具习武天赋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女儿出门丢人现眼,所以住在沐府时她极少出府,像穿越前那样花几个小时在外面舒舒坦坦逛街的机会更是没有。
“若霜,改日我陪你一起去逛逛吧。”江珉璟凝视着沐若霜的侧脸,轻声道,从沐若霜专注的表情以及泛着光的眼睛里不难看出她对外面街市充满兴趣。出发前江珉璟就从抚琴提供的情报中了解到沐若霜以前几乎不出府,开始江珉璟还以为是沐若霜不出府是因为她对自己身体没信心而不愿出门,但就沐若霜现在表现出的好奇来看,事实可能并非自己所设想的那样。
“恩。”听到江珉璟的话,沐若霜回过头朝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各种商铺。眼睛虽然还看着窗外,但沐若霜的思绪却早已不在路边的各色小摊上了。嗅着江珉璟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味,沐若霜不禁开始回忆起和她相处的时光,细细想来似乎只要自己和她独处,她好像都不会自称本王,在昱国这样的封建社会,沐若霜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江珉璟来说地位非同寻常。
“殿下,娘娘,沐府到了。”马车停稳后,抚琴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进来。
“恩,下车。”说着,江珉璟就把手从沐若霜身后撤了出来,确定沐若霜自己能坐稳后,江珉璟松开自己一直扶着她身体的手。
“我先下去了,一会儿让娜琴上来帮你。”交代完毕,江珉璟便转身下了马车,作为王爷她需要先于王妃下车,这是昱国的规矩,虽然不放心沐若霜一个人呆在车上,但江珉璟在此时上没得选。
下车后,江珉璟立在马车旁等着沐若霜下车,顺势打量着沐府的大门,虽有两世的记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沐府。沐府世代为武将大门装潢不似其他偏重文官的家族那般在意细节修饰,虽然少了几分精细优美但却显出一种简单大气之感。
“王爷久等了。”沐若霜把轮椅划到江珉璟身边,出声引起她的注意。
“没。”江珉璟低头朝沐若霜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侧头示意随从进府通报。
“参见瑞王殿下,王妃娘娘。瑞王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听说瑞王也来了,沐学昌带着家眷很快便从沐府内迎了出来。
“沐将军请起。”江珉璟弯腰扶起沐学昌,同时示意沐府家眷一同起身。虽说眼前这个人前世今世都给自己惹过麻烦,但到底是若霜的父亲,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谢瑞王殿下。”沐学昌借着江珉璟的力站了起来。
“将军不必多礼,本王既然娶了若霜为妃,将军就是本王的岳父,照理本王也得拜将军才是。”说着江珉璟就要弯腰行礼。
“王爷千金之躯,微臣不敢当,不敢当。”沐学昌截住江珉璟已经微微弯下的身体,不让她继续行礼,君臣有别,瑞王的礼节他承受不起。今天江珉璟亲自前来让沐学昌着实是吃了一惊,在昱国嫁与女子为妻的人家里地位一般都很低,所以回门日不陪有名无实的妻子回娘家只会让妻子多个被人轻视的理由对做夫君的不会有然后影响。瑞王今天肯配沐若霜过来,并且有朝自己行礼的意向,虽然不敢接王爷的礼,但这事足够沐学昌在其他朝臣面前炫耀了。
沐府大门设有门槛,沐若霜坐着轮椅通过要耽搁一些时间,因此沐府的家眷们只得立于大门两侧静候瑞王和瑞王妃进府。
等待过程本就有些漫长,这对本就对自己姐姐怀有嫉妒之心的沐若冰来说更是煎熬。嫁入皇室为妃为后是许多官家小姐都幻想着的美梦,沐若冰也不例外,在三年前的花灯会上她曾有幸目睹了晋王江珉勋的风采,那时她就被英俊温柔的晋王给深深吸引住了。那时的沐若冰想靠苦练才艺争取在三年后宫里举办的选妃会上取得头筹而后嫁给晋王。
天不遂人愿,沐府在选妃会的邀请函到之前迎来了皇上要从沐府为瑞王选妃的消息,而更让沐若冰意外的是一向疼爱她的母亲居然没向父亲推荐自己而是推荐了自己那残废多年的姐姐,依照昱国不成文的规矩沐若霜成了王妃就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嫁给晋王的机会。
刚得知沐若霜将成为瑞王妃时,沐若冰曾想过沐若霜将会在瑞王府里迎来生不如死的日子,但现在看着瑞王看向沐若霜时温柔的表情,沐若冰的嫉妒比以前更甚,妒火攻心她无意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嫁给瑞王,这瘫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江珉璟听力过人沐若冰的话一字不拉的落入了她的耳朵,江珉璟寻着声源看过去,见到一张和沐若霜有些相似但脸色极为难看的面孔,想必这人就是抚琴说的沐若霜同父异母的妹妹沐若冰了。碰巧这时沐若冰也注意到了自己在看她,眼神对上后江珉璟朝她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对上江珉璟的眼神,沐若冰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了一下,沐若冰却从江珉璟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杀气再配上她阴冷的微笑,沐若冰竟对眼前这个穿着蟒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气息的瑞王有了种莫名的恐惧。
刚好经过沐若冰身前的沐若霜也听到了她不屑的话语,在沐府生活了十年沐若霜对沐若冰带刺的话倒是有了不少抵抗力。心里一阵冷笑,对她而言也就沐若冰这种还做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会希望自己嫁给皇亲贵族。要能自由选择的话沐若霜宁可自己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普通百姓,想到这沐若霜抬头看了眼站在身前距自己大概半步远的江珉璟,江珉璟生在想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室,沐若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她愿给多少,而一无所有自己又能给她多少。
在沐府正堂内沐若霜和江珉璟照着习俗走了一遍,而后沐若霜便向江珉璟表示自己想回以前居住的院子看看自己母亲刘氏。沐若霜话才出口就遭到了沐夫人的强烈反对。
“今天瑞王殿下来沐府岂能去那些晦气的地方。”沐若霜的请求让沐夫人倍感不快,一时间忘了现在的沐若霜现已不是她可以随便呵斥的沐家小姐。
“哦?本王王妃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沐夫人都不允许?不知沐夫人是对王妃不满还是对本王不满?”沐夫人的话触到了江珉璟的底线,且她与沐若霜也无直接血缘关系,江珉璟也就没打算给仗势欺人的沐夫人好脸色看,一开口就给她扣了个蔑视皇权的帽子。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担心瑞王殿下,毕竟刘氏已经过世些许年了。”沐夫人被江珉璟的话吓到了,连忙解释道。
“在世也好,过世也罢,那都是王妃的母亲,再说本王是去见本王的岳母这有何不妥?沐将军您说呢?”江珉璟刻意咬重了母亲和岳母两个词标明自己的态度。
“这是自然,来人!快给王爷王妃带路!”瑞王给自己面子,沐学昌自然不敢逆着她的意思来,连忙唤来下人领江珉璟和沐若霜过去,交代清楚后沐学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沐夫人一眼。
回到曾经居住的小院,沐若霜看着一如往常的摆设,心下不禁有些感慨,她没想到江珉璟会这么强势的替自己出头,而且江珉璟刚才的意思表达的也够明确了她让的岳母是自己母亲,而不是沐府的正室夫人,这种话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合规矩,但依照瑞王在坊间传说中飞扬跋扈,霸道任性的性格来说,她即使这么做了在民间应该不会引起多大轰动。
陪沐若霜一起拜完刘氏后,江珉璟便向沐学昌表示沐若霜身体受不得久坐要回府休息不在沐府用膳。因之前沐夫人惹了江珉璟不快,沐学昌生怕家里没眼力见的家眷们再捅出什么篓子来,也没敢多留她们。
离开沐府前江珉璟私下找了沐学昌向他表示自己并未光顾松竹院,并就松竹院事件对他照成的困扰表示了自己歉意。今天瑞王亲自上门,还带来不少上乘的礼品,给足了沐府面子,沐学昌自然也就放下了之前的误会。
回去路上江珉璟思索在今天在沐府的事,仔细观察下来不难发现沐学昌其实根本不在乎沐若霜的死活,在父皇面前参自己一本多半是因为瑞王新婚之夜逛松竹院一事传出会影响沐府的声誉。至于沐若冰和沐夫人,敢当着自己的面对若霜出言不善,江珉璟在心里给她们一人记了一笔打算另找机会替沐若霜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