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桐录》 28.五行扇 上

    练成本命法宝让玲珑高兴了好几天，有时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一醒过来就会拿起枕边的法宝又看又摸。

    “有什么好看的，浪费材料。”只要见到她这傻样顾清绝就气不打一处来。

    每当这时，玲珑就会得意洋洋回一句“师傅，我能炼制成功可是你的功劳啊，就算浪费了也是你没考虑周全，看你那模样怎么怪起我来了？”

    顾清绝气急，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瞧他离开的挺拔背影，玲珑只是呵呵傻笑，她知道师傅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这些年斗嘴斗习惯了，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拿着法宝在屋子里居然唱起了歌谣，身子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大有一扇在手，天下我有！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问题。

    那就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发挥出法宝的威力，按照师傅说的，应该可以幻化出五行之力，五行之象，可是现在却……虽然能与法宝相互感应，可是这法宝根本就不听使唤啊。

    灵力注入进去后不仅控制不了，一个不小心还会被误伤。

    本命法宝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沮丧下，她只能老老实实，乖乖的去求教顾清绝。

    顾清绝盘膝在大殿中入定打坐，那种莫名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心里，不由从入定中睁眸，映入眼帘是徒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下意识道“怎么了？”

    玲珑把法宝往他身前一递，有气无力地说“师傅，本命法宝是不是炼制坏了？我根本就用不了啊。”

    听闻，顾清绝眉头都没皱一下，非常平静：“怎么可能会炼坏呢？你在怀疑为师的能力？”

    玲珑猛地摇头：“不是不是的。”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是的，然后再跟他吵闹几句，她虽不懂察言观色，但也看得出来，师傅今天有点反常，还是老实点好。

    便又接了一句：“可能是我太笨，没有炼制好吧。”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一天胜过一天，偏偏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顾清绝也没注意到玲珑细微变化的言行举止。

    只是说道：“不是你笨，以你目前这么低的修为想随心所欲施展出法宝的威力是异想天开。”

    “你这法宝所用的材料无一不是举世难求，拥有自身灵性，想完全控制原本就很难，偏偏你还用蛮力，能控制才是怪事。”

    “那师傅一定有办法教我怎么控制咯。”玲珑开心道。

    “那是自然。”略一停顿，看着他并不满意的法宝又道：“每件本命法宝诞生，都该有个名字，你既是主人，还是先取个名吧。”

    玲珑沉吟片刻道：“就叫[五行扇]吧。”

    顾清绝点了点头：“五行扇，倒也符合它的所有特性。修行史上，不管谁的本命法宝都是达到〔炼虚合道〕的境界才开始炼制，对万事万物的掌控是得心应手。况且到了那种修为，炼制本命法宝只是做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玲珑听得入神，不由道：“什么最好最坏？”

    “最好嘛，自然是渡劫成功飞升仙界，法宝变为仙器，最坏就是渡劫失败，肉身被毁，魂魄藏于法宝中，得以苟延残喘。”

    顾清绝忽然一笑：“反倒是你炼制法宝的初衷只是为了防身所用，修为境界都不够，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控制。”

    玲珑关心道：“那应该怎么练习？师傅快教我。”

    看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顾清绝心里又气又笑，从容起身：“这里面太冷清了，去外面教你。”

    露天台上，入目所及，冷冽的寒风伴随着细小的雪花飘荡在整座昆仑山脉，山脚说不上郁郁葱葱，但也算是生机勃勃，山顶已然被寒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眼前这高耸入云的梧桐树也是被雪花包裹着，枝条叶片边缘是晶莹剔透的冰霜，仿佛冰雕而成。

    地面上的雪大概有二指厚，留下两行脚印。

    玲珑一个哆嗦，风力如刀，寒气刺骨。

    一件柔软外衣搭在她薄弱的身上，转眸一看，师傅不知何时脱下宽大的外衣，他修长匀称又挺拔的身子无惧寒冷。

    将绳索系好柔声道：“这上面的风雪比凡尘厉害十倍不止，当心着凉。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怎么还流泪了？怎么了？徒儿？”

    顾清绝顿感莫名其妙。

    玲珑只是无声落泪，默默摇头看着自己的师傅。

    依稀记得有一年在村里，也是现在的寒冬时节，雪也是这般无休无止地下着，村里所有的人都穿着陈旧却能保暖的棉袄，有着遮风挡雨的屋子，有着暖炉……

    而她，没有鞋子，脚丫冻得紫青，穿着单薄破衣，在风雪中孤独一人用石头敲砸结冰的河面，只为抓捕几条小鱼充饥，村里所有人看到她都是鄙夷厌恶……她很坚强，没有哭泣，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好死不如赖活着。

    直至遇到眼前这人，自己的师傅！

    她才重新有了‘家’的感觉，有了依靠。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哭！”

    顾清绝不明所以：“为师今天是欺负你了还是数落你了？”

    玲珑摇头：“都不是。”

    “那你哭什么……？”

    “反正就是想哭！”

    “哦，那你接着哭，我先走了。”

    然后，在玲珑惊愕的目光中顾清绝走了，留下一排浅浅脚印。

    再然后，玲珑狠狠一跺脚，难得感动一下……原来师傅一点都不在乎我这个徒弟的。

    两天后，天气好转许多，虽然还飘着雪，至少没有多大的风。

    顾清绝认认真真传授她如何控制五行扇：“你现在的情况好比三岁小娃娃驯养狮子老虎，蛮力是行不通的，只能引导，多练习，自然而然就顺手了，第一步，先练习法宝的大小掌控。什么时候能收放自如了，再练习下一步……”

    玲珑将灵力非常缓慢的注入到五行扇中。

    顿时，嫩绿色的五行扇发出一阵柔光。

    见状，顾清绝徐徐道：“不要把它当成法宝，想象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用脑海中的意念去控制它。”

    死气沉沉的五行扇被注入灵力后，玲珑能够瞬间感觉到它仿佛活了过来。

    心中默念‘大’。

    没有反应，难道是灵力不够？

    猛地提升灵力注入五行扇。

    五行扇生出一股挣脱力量，差点脱手飞出去。她身形不稳险些倒地，手腕也被震得生疼。

    她又重新来过……五行扇忽然变得通红，玲珑被灼烧……再来，五行扇又变得奇寒无比，玲珑差点被冻僵……还好有顾清绝在旁边看着。

    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控制五行扇不在灵力的多或者少，灵力多少只能决定威力的大小。

    在于感应。

    本命法宝都具有魂器，当主人注入灵力方能感应到魂器的状况。

    魂器的强弱与主人的修为相匹配，以玲珑区区〔心动〕的修为，勉强算登堂入室，魂器自然弱小。

    魂器弱小，材料强大，两者结合在一起会失去控制力量的平衡。

    也就是说五行扇的材料太过逆天，弱小的魂器被层层叠叠包裹在内，释放的力量会直接被强大的材料吸收掉。

    这样一来的话，辛苦炼制成功的五行扇对目前的玲珑是中看不中用。

    “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顾清绝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别着急。你还是没找对方法，注入灵力能感应魂器，又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律动呢？”

    “举动是什么？”

    顾清绝忍不住长长叹气无奈道：“你这悟性还真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玲珑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他：“我的悟性要是太好，岂不是显不出师傅您老人家育徒有方？”

    “那倒是。”这记马屁顾清绝坦然接受，飘飘然下不免得意，这一看，突然觉得原来徒儿是这么好看，要用心教啊。

    当下，解释得更加细致：“万事万物都有其律动，天地间金木水火土为五行，它们互相在影响，变化得很厉害，这种变化，名叫生、克。”

    “金生水：金销熔生水，水生木：水润泽生木，木生火：木干暖生火，火生土：火焚木生土，土又生金。”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五行周而复始，又演变出风火雷电四象，融于天地又别具一格……注意了，这里说的五行不是凡尘所理解的表面。在我们修行人心里，坚固为金，生机为木，流动为水，火代表力量，土则是大地……明白什么叫律动了么？”

    玲珑呆呆张着嘴，傻傻看着他麻木摇头。

    什么都没听懂，像是在听无字天书，只觉分不清天南地北。

    “师傅，能不能说得简单直白点，别说得那么玄。”玲珑有些尴尬。

    顾清绝一愣，气得出手在她额头敲了敲，这悟性不是一般的差呀。

    见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在使劲地挤着眼泪玩小聪明，真的很想训斥一番。

    转念一想，自从她来了后，自己面对的不再是冷冰冰的长生殿。

    修行的日子里多了些欢声笑语。

    虽然也伴随着烦恼。

    但，总比永恒的孤寂好吧。

    有了七情六欲才算活着吧。

    心中的一点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于是柔声道：“就好比你自己，血液在流动，气息在转换，心脏在跳动，都是有规律的。不过你清楚血液是如何流动？气息怎么转换……”

    “师傅，能说得再简单点么？”

    顾清绝顿感心中被什么堵住了，憋得难受。

    指着唯一的徒儿‘你你你’半天吐不出一句责骂。

    玲珑委屈极了：“师傅，悟性不够，勤奋来凑嘛，您若气坏了身子我会很伤心的。”

    顾清绝英俊的面容刹那间涨得通红，一把抓住玲珑大声道：“我快控制不住了。”

    他决定用最野蛮的方式好好教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