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桐录》 17.劫数

    本在入定中的顾清绝心有所感猛地睁眼，身化流光来到竹林。

    见身子单薄的爱徒心事重重的样子，生怕她出事。

    玲珑仍旧是看不到那家伙的样子，她也无所谓了，直接进入正题说道：“你不是说要收我做徒弟吗，那好，我便拜你为师。”

    融于雾中的顾清绝一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前晚你不是说已经有很厉害的师傅了吗？怎么今晚却？”

    玲珑面有为难，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狠下心道：“我虽然有师傅，可我那师傅他，他他他，他太坏了。”

    “说说，怎么个坏法？”

    “我七岁拜他为师，跟他相依为命，生活虽然过得清苦但也还算可以，每次我让师傅教我道法，他总是推三阻四，说时机未到，后来他行动自由了就对我动手动脚，眼神也变得，变得猥琐……”

    总之，在玲珑的诉说中，他师傅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顾清绝肺都差点气炸了，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这么说，你心里是很痛恨你师傅咯？”

    既然都已经开口了，玲珑也不介意再抹黑一下生死不明的师傅，为了徒儿的终生幸福，相信师傅他老人家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何止是痛恨这么简单，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顾清绝不说话了，虽然分开这么多年，可是他在暗中一直留意着玲珑的一举一动，可说是了如指掌。

    虽然有点刁蛮，也喜欢耍点小聪明，但本性并不坏，怎么现在会这样来诋毁自己呢？

    还诋毁得这么不堪？

    他相信徒儿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不曾某面的人说出这种话。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难道她发觉自己就在昆仑没有找她相认因而迁怒，所以专门刺激我？

    这也不对。

    这究竟是怎么了？

    情况未明之前，还是静观其变：“那你师傅在何处啊？”

    玲珑沈默许久幽幽道：“我也不知他在哪儿。”

    顾清绝：“何意？”

    玲珑缓缓走了几步。

    风，吹乱了她的秀发，抬头透过竹叶间隙望着月光喃喃细语：“那年我无意中救他，后面做了他徒弟，可是后来有妖魔找来，我师傅虽然，虽然对我不好，但还是让我安全逃开，然后再也没见面。”

    “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亲人，他说自己是昆仑弟子，我这才不远万里历尽艰辛来到昆仑。”

    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声叹息，又是自嘲一笑。

    这月光下的少女眼眶微红：“可是我来到昆仑后，多方打听才知道，昆仑根本就没有我师傅这么个人。呵呵呵，也许我在他心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他也没有把我当成他徒弟，说叫我来昆仑等他也是骗我的言语罢了……”

    这些话也是真真切切的心里话，也是玲珑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真情流露。

    那个王八蛋居然敢骗我。

    哼，那我现在诋毁你也不要说我不尊师重道。

    清冷竹林顿时一片静寂，风，卷着雾从少女身边刮过，吹不散心中的忧愁。

    顾清绝听闻一时无言，的确，自己当日以假名‘微竹’与她相处两月，对于自己真实身份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徒儿心中有怨气，有委屈，有愤恨……他能理解。

    “是否收你为徒，我需要再考虑考虑，你且先回去，成与不成，我都会来给你答复。”

    事已说明，加之夜深人静，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样说微竹师傅，实在是太不厚道了……现在想来，跟他一起生活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很开心。

    可惜，欢乐时光太过短暂，永远回不去了。

    回到长生殿的顾清绝站在那高耸入云的梧桐树下负手而立，任由山风呼啸，眼中有疑虑、焦急、无奈……最后变为坚定决然。

    转身，走到殿堂后方，延着弯曲山道，来到一座山洞石门前站立良久。

    这座山洞从外表看去不是很大，却是别有洞天。

    漆黑天幕不见一颗星辰，只有那轮朦朦胧胧的弯月孤单挂在那。

    “清绝，有何事，进来说话。”

    石门打开，顾清绝迈步而进。

    洞内光线充足，地面平整光洁，两侧石壁上油灯几盏。

    没走几步，拐一个弯，就见易祯盘坐于石台上，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顾清绝在他跟前跪下，头紧紧贴冰冷坚硬的地面：“师傅，弟子受伤回来前曾在外收了一名弟子，那弟子现在就在昆仑，弟子想……。”

    易祯睁开眼睛，淡淡道：“清绝，你说的可是那秋院的外门弟子，叫做玲珑的女娃娃？”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顾清绝心里一紧：“原来师傅早就知道了。”

    易祯缓缓道：“当日重伤，我喂你凤血丹后，就提到这个名字。你醒来之后我安排你到长生殿重新修炼，你却几次离开，我自然有所留意。”

    “她既然是你徒儿，明天便让她到长生殿来吧，”

    顾清绝豁然起身，他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

    “怎么，你不想有这个徒儿？”

    顾清绝连忙道：“愿意，当然愿意，只是师傅您……？”

    师傅居然同意了？

    易祯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按照玲珑那平平无奇的天赋，若是被师傅知道我与她有师徒名分。

    就算不杀玲珑也不会同意才对。

    易祯忽然淡淡一笑：“清绝，起来吧。”

    看着自己一手□□的爱徒，易祯严肃道：“清绝，可还记得为师曾说过你命中有一劫数？”

    顾清绝这时候非常开心：“记得，师傅说过，我这一生能否成仙，就在于这劫数。”

    易祯看着顾清绝，一字一字道：“那玲珑便是你的劫数。”

    “怎么可能呢？”顾清绝惊奇：“我的劫数乃是恒古宿命，又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易祯起身走出洞外，顾清绝跟在身后。两人又来到长生殿中那棵梧桐树下。

    多年不来，这一看，梧桐上的树叶青翠欲滴，茂盛如伞，可是……无花无果。

    只听易祯缓缓道：“茫茫人海，偏偏你们两人成为师徒，这既是你们的机缘，也是你们的劫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刚开始我也不信，可后来连续三遍推演下来，结果仍是一样。”

    顾清绝沉默不语，师傅的修为早已达到天人感应的境界，对于劫数，命格等玄而又玄的东西有着敏锐的直觉。

    “此劫数只有靠你自己，否则我又怎么会让她活到现在，还允许她上长生殿呢？”

    “顾清绝神色茫然：“师傅的意思是，要我以后夺取她道果。杀了她而成全自己！”

    易祯微微一笑：“成与不成，杀与不杀皆在于你一念之间。况且我观她面相和八字，乃是夭亡之命，可她却活了下来，当真是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