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来,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高挑的女人总是来到屋子里。开始,她摸摸我的小身板,叹了口气:“太瘦!”
她总是讲一些关于武器、地理位置、以及交友处世之道的东西。我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她严谨的面容,听着这些常人看来莫名其妙的知识。她也总让我到屋外去,练习跑步,踢腿,出拳。练累了,我就嘟起嘴,发着小孩子脾气,不肯动弹。女人板着脸,却并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这是在上学吗?
我越来越感到奇怪。
一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我的最后一堂课。女人整整桌上的书,看看我,走了出去。
那复杂的神情我至今也搞不懂。
二月初,仍透着丝丝的寒意。小小的嫩芽,透过地上薄薄的雪,欣喜地抖擞精神,颤着鲜活的绿。溪流中,融化的溪水欢快地唱着动听的歌。随处都是生命的气息。
难得的晴天。我眯起眼睛,搭上黑衣人的手,坐上车。
车速减慢,越来越多的绿色映入眼帘。我下了车。
遮天蔽日。第一眼看到那片森林,我想到了这个词。
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展开的繁盛的枝枝叶叶如深绿色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郁郁葱葱的树冠,一顶挨着一顶,微风拂过,摇曳万里,波涛如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黑衣人带着我,走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地带,那里已经有许多人站在那里,确切的说,是许多孩子。
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脸上流着细密的汗珠,不安地望着周围。因为很多人是同龄人,聊得来,都在努力缓解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带着块手表。
黑衣人朝旁边一个人低声说了句。那个人用笔在一张满是数字的纸上写了“50”,放下笔,给我的手腕上带了块手表。
这是一块电子表,清晰地写着“0:50”。
“亲爱的孩子们。”一个亲切的男声响起,人们纷纷安静下来,昂起头,看着正前方一个笑容满面,西装革履的男人。
“命运总是不公的。在场的孩子们,有乞丐,有小偷,有罪犯,有流浪儿。每个人都在内心哀声道,‘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但没有人会回答,只有一双双冷漠的眼,践踏着我们的自尊。”男人悲情地抹了把眼睛,引起了小部分孩子的笑声,但更多的孩子只是面色凝重,双眼紧盯着前方。
男人张开双臂,激动地喊道:“但是,我们善良的先生,挽救了大家本该失去的生命,又召集大家来到这里,完成命运的转折,改变上天的安排,来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只要把握这次机会,每个人都能过上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忧虑生活的艰难,不用旁人的唾骂,不用忍受孑然一身的孤独,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改变命运的前提,是要赢得这场比赛,其名为,‘重生之战’!!!”
“规则很简单哦~只要。。。。。。”男人笑意盎然的眼微微眯起,“杀死你旁边的人。”
“!!!”人们纷纷转头,惊恐地看着旁人。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孩子们!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男人拍拍手,两个人搬来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覆着块长布,完全遮住了桌上摆放的物品。
“这次比赛参赛人数200人,共有四个区,各在不同地点进行。这个赛区五十人。参赛地点,也就是接下来你们要互相厮杀的环境,就是这片三千公顷的人工林!足够你们玩了哦~再看看大家手上戴的表,每有一人死亡,就会退一分钟,当显示为‘10’时,也就是存活人数为十个人时,比赛就结束喽~”
议论纷纷。
“不用担心拼不过别人,我们还精心准备了诸多武器,帮助大家更好地完成比赛~”男人走到桌旁,一把掀起盖在桌上的布。
各种武器:鞭子、匕首、木棒、斧子、□□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大家,尽情挑选吧!不过公平起见,每人只能拿一样哦~”
一片寂静。
“我、我不干了!”一个气愤至极的男孩跺跺脚,大声喊道,“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听说能填饱肚子才来参加比赛的,谁知道要赔上命?神经病才会参加的吧!我现在就要离开这儿!怎么才能出去?”
“哦?”男人眯起眼睛,语气轻柔,“这位选手,您确定要退出?”
“对!”男孩毫无惧色,挺直腰板大声说。
鲜红的液体,猝不及防地喷涌而出。男孩如同僵硬的木偶,微微颤抖了一下,重重地倒了下去。鲜血缓慢地,粘稠地流淌,汇聚,形成一大片血泊。
一缕硝烟,在空气中轻轻上升。
男人放回口袋中的枪,仍旧微笑着。
笑得像个恶魔。
“呀!————”“杀、杀人啦!!!”“救命啊!————”巨大的恐惧迅速在人群中危险地蔓延开来,刺耳的尖叫声震动着耳膜,许多人甚至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呆愣在原地。
同时,孩子们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远离死去的男孩。
过了半晌,哭声渐渐消退。
“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就没有反悔的余地。”男人冷冷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如果没有退出的人,就快来挑选武器,防止被别人杀死吧~”
寂静无声。
微微有了几分窸窣的声音,连旁人急促的呼吸声也听得见。人们原本愤怒的面色逐渐变得小心、谨慎。没有人敢随意说话,随意行动。
某种无法言说,奇怪微妙的气氛在人群中散开。这种气息几乎令人窒息,充斥着每一个细胞,像是一根根细小的舌头,轻巧地舔舐着颈后那小小的、极其敏感的神经。人们小心地观察别人的神色,欲言又止。
只要聪明一点点的人,谁不知道别人心里想的小小心思?
一个身体还算壮实的胖小孩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在众人的眼下,拿起一把斧头。
如同□□一般,整个人群忽的炸开,争先恐后地涌向桌子。不管踩到了谁,不管撞到了谁,像是见到明亮的灯光就直扑上去毫无顾忌的飞虫,挥着细小的手争抢着桌上的武器。
我被人群冲到前方,不断有人从旁边撞我的肩膀,不断有汗水从我的脸颊两边滴落。我愣愣地盯看着人们。
疯了,完全疯了。
像是杀红了眼的大人。
停下来啊!!!
你们难道真的要杀人吗!!!
混蛋!!!
“人们总是在争抢,不管是为了什么,不计年龄。人的欲望永远存在,越追求,就越强烈,这是一片永远不会干涸的海洋,只要稍稍刺激,就会掀起惊涛骇浪。”男人微笑着摸摸下巴,看着旁边混乱的人群,“这次,他们争抢的,是生命。”
一把匕首轻轻碰落在我的脚边,刀锋反射出冷凝的光泽。
我呆呆地看着,无神的瞳孔微微聚焦。
我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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