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空,水天相接,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深蓝的波浪击在船舷上,四散出白色的水花,煞是好看。
这已经是行船的第五日,他们从江都沿长江顺流而下,从长江出海口来到海上,然后依照陆仲恺占卜的方位,一路往北,寻找传说中的仙山。
随行的将士们有不少人晕船,连杨硕都脸色苍白,显然不太舒服。而于小雪和初九两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径自在甲板上说着话。
“大海好美啊!”于小雪道,“果然和长江不太一样,感觉怎么看都看不腻。”
“是啊,”初九应了声,顺嘴嘲讽了句非要陪同她们到甲板上来的杨硕,“可惜某些人晕船,没办法好好欣赏景色了呢。”
于小雪担忧地道:“杨将军,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和初九不会有事情的。”
杨硕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坚持不肯走。初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总觉得你跟我哥越来越像了,我都搞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正说着话,有一名水手从驾驶舱走了出来,四处张望:“奇怪,浪越来越大了,这大白天的,又晴空万里,哪里来的浪啊……”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猛然拍过来一个大浪,整艘船都晃了晃,杨硕被摇得一个踉跄,脸色更白了。初九被于小雪扶着站稳,看了看杨硕的脸色,终于起了点怜悯之心,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说完话,她自己都不觉得杨硕会乖乖听话,无奈地道:“算了,我勉为其难帮帮忙——小雪,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吧?”
“你会唱歌?”于小雪惊讶地道,满脸好奇。
“会呀,”初九笑嘻嘻道,“我还会弹琴,这次出海,顺便还把我的凤鸣琴带过来了。”
说罢,她轻轻开口,唱的是南朝流传至今的一首民歌: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悠扬婉转的歌声蕴含着奇特的力量,从身到心安抚着船上的人们,来自伏羲琴的力量将晕船的不适缓缓消除。听见歌声的士兵们都忍不住走出了船舱,探头往甲板上望去,只见到白发红裙的少女倚在栏杆旁,天籁般的歌声从口中传出,宛若仙子降临。
紧接着,又一个浪头拍了过来,不远处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海面一闪而过。拍上甲板的浪花淋了初九一身,歌声也不由中断了。初九不高兴地皱起眉,却见刚才的水手趴到栏杆边,惊恐地道:“好大的鱼……是鲸鱼?还是鲨鱼?”
危险的直觉袭上心头,初九当机立断,抓过于小雪的手,被中断的歌声重又响了起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那只暴躁的巨鱼从海面浮出,带起巨浪,差点把小小的海船掀翻。然而,像是受到了初九歌声的安抚,那只巨鱼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浮在海面片刻,从头顶喷出两道巨大的水柱,将初九再次淋了一身,然后便慢慢地潜了下去。
水手呼出口气:“是鲸鱼啊,还好还好。”
初九怒道:“一点也不好!”
她浑身算是湿透了,正满肚子气。
水手朝她腼腆地笑笑:“宇文小姐,鲸鱼是海上比较温顺的鱼,如果碰到鲨鱼,我们就危险了。”他说着说着,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这只鲸鱼大得有点超乎想象啊,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神兽一样……”
听着水手的话,初九的眉头慢慢挑了起来,她道:“我倒是听过几个传说。”
于小雪拉了拉她的手:“初九,别急着讲传说了,快去换衣服!”
初九挣了挣:“让我把话说完嘛……”
紧接着,旁边的杨硕毫不犹豫拎起了初九的衣领,提起她往船舱内走去。初九被自己的衣领勒得喘不过起来,奋力挣扎:“姓——姓杨的!你这是、这是以——以下犯上!”
“抱歉,鸾姑娘,我是宇文大人的下属,不是你的下属,所以并不算以下犯上。”杨硕嘴角弯了弯,似乎在笑,“而且,出门之前宇文大人已经嘱咐过我,如果鸾姑娘又想乱来,他允许我在必要时刻动手。”
初九白眼翻起,大叫:“非礼!非礼啊!!”
只不过,除了满脸担心、催促着杨硕快走的于小雪,并没有任何人理她……
初九被逼着换了身衣服,坐在船舱之中,对于小雪和杨硕道:“你们知道氐人国吗?”
于小雪摇了摇头,杨硕则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山海经》有载,‘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你是说这个吗?”
“是的,”初九点了点头,“氐人国族人,人身而鱼尾,这是海内南经的记载,不过我听过的传说,还要更详细一点。据说,氐人国的族人都居住在海中的鲸鱼内,他们不仅长寿,而且能够永葆青春。”
于小雪惊讶道:“永葆青春?好厉害啊!”
永葆青春恐怕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于小雪的注意力自然在这个词上面。初九笑了笑,解释道:“刚才那个水手说那条鲸鱼像传说中的神兽,我就想起关于氐人国的传说来了。你们说,那条巨鲸会不会跟氐人国有关?”
于小雪很迷惑:“难道你觉得拓跋姐姐在氐人国吗?”
她不太明白,初九为什么突然说起氐人国,这似乎跟他们出海寻找拓跋玉儿的目的并没有关系。
初九摇摇头:“我是在猜测,氐人族之所以能够永葆青春,会不会是因为崆峒印?”
崆峒印的作用,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正与氐人国的传说一致。
杨硕凝重地点了点头:“有可能,这件事情要报告给宇文大人知晓。”
三人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名士兵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对杨硕报告:“报、报告将军!外面——外面来了三个人!”
“来了三个人?”杨硕皱起眉,疑惑不已,“这是在大海上,从哪里来三个人?”
“不对、不对,不是人!”士兵语无伦次,“是怪物!人身鱼尾的怪物!!”
“哦——看来我猜对了。”初九意味深长地道,“我都还没去找他们,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有趣。”
“不要乱来——”
杨硕话音未落,初九已经轻盈地跳了起来,他赶紧伸手去抓,却被初九灵巧地躲开。眨眼之间,初九便躲开了杨硕和于小雪的联手夹击,钻到船舱门口,笑嘻嘻地回过头,朝他们吐了吐舌头。
“初九,外面可能有危险,你不要一个人冲出去!”于小雪快被她急死了。
“少来了,这里明明我最强,你们却一个个把我当快要死掉的病号!”初九捂住耳朵,往外冲去,“不听不听我不听!我要去找崆峒印!”
于小雪和杨硕同时地叹了口气,没有时间同情彼此,动作一致地站起身,往门口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