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宇文拓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顿时偃旗息鼓。拓跋玉儿和陈靖仇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如果说只有初九,他们二人拼一拼还是有希望逃出去的,但现在的话……
两人的心同时下沉,而初九也脸色大变,慌里慌张地躲到了于小雪身后,只探出半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宇文拓。被这双故意湿漉漉无比可怜的眼神盯着,宇文拓好气又好笑,瞪了初九一眼,板起脸来,望向陈靖仇和拓跋玉儿。
“两位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知道逃不走也打不过,拓跋玉儿不免豁了出去,昂起头,毫不示弱地望向宇文拓,气冲冲道:“当然是解救我们的同伴,以及找我们丢失的神器!”她伸手指向初九,“这个家伙用奇怪的妖法迷惑了阿仇,骗他交出了神器,然后还带走了小雪,我们费尽周折才找了过来!”
宇文拓眼神再次扫向初九,少女撅着嘴,脸蛋圆鼓鼓的十分可爱,她看起来不太高兴,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他心里叹了口气,对着拓跋玉儿道:“舍妹任性胡闹,冒犯了二位,失礼之处,还请谅解一二。”转过头,他对初九道,“阿鸾,出来。”
初九瞪大了眼睛,在宇文拓的眼神威胁下,极其不情愿地从于小雪身后走了出来,憋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道:“那个……那个,陈哥哥,拓跋姐姐,对不起。”
虽然是被宇文拓逼着道歉,但说到后面,初九的道歉也变得情真意切起来。她的目的确实是神农鼎,也毫不留情地利用了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只不过,面对着不曾因她的外貌而敌视她、还发自真心地关照她的两人,初九其实是不讨厌的。
只是方才在外面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听到两人要把于小雪带走,初九一时着急,言辞才不由自主地尖锐了起来。
拓跋玉儿愣了愣,看向旁边的陈靖仇。陈靖仇抓了抓头,没想到威名显赫的宇文拓气场中正平和,还显然十分爱护自己的妹妹,与他认知上冷漠残忍的野心家相去甚远。他试探地道:“抱歉,宇文大人,闯入贵府实属无奈之举,还请谅解。”
他看了看于小雪:“不知大人是否可以放了我们的同伴,还有……”
陈靖仇想把神器要回来,但又觉得不可能,一时面露难色。
宇文拓道:“小雪姑娘是我府上的客人,我们并没有限制小雪姑娘自由的意思。倘若小雪姑娘有意跟随二位离开,我自然不会阻拦。”
初九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蹦起来反对,宇文拓伸出手,按住初九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初九满肚子反对的话就被噎了回去。她愤愤不平地挽住于小雪的胳膊,抱着不撒手,又是期待又是不甘地道:“小雪,你不会走的吧?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吧?”
于小雪看看陈靖仇,又看看初九,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宇文拓接着道:“至于二位所说的神器……应当是炼妖壶和神农鼎。”
拓跋玉儿立刻道:“对!炼妖壶是阿仇家传宝物,神农鼎是我们拓跋部落代代守护之神器!”
宇文拓道:“抱歉了——神农鼎暂时不能还给姑娘。至于炼妖壶……”
他犹豫了下,在陈靖仇期待的眼神中陷入了思考。由于天界之门东皇钟无论如何无法找到,无奈之下,他在独孤宁珂的帮助下使用了西方魔法,以大地六芒星代替东皇钟、天狗蚀日代替盘古斧、万灵血珠代替炼妖壶、通天塔代替昊天塔,加上轩辕剑,用“巴别之路”开启通天之路。
就算拿到了炼妖壶,可以不用万灵血珠代替,但不完成六个万灵血阵,大地六芒星就无法完成,一样无法开启通天之路。
他微微闭目。
“也罢,炼妖壶就——”
“不行!”
还没等宇文拓说完,初九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厉声打断了宇文拓的话。
“炼妖壶不能还给他!”
“凭什么不还?”拓跋玉儿从听说不还神农鼎时就已经怒气满槽,此时彻底点炸,“这本来就是我和阿仇的东西!你们为了实现当皇帝的野心,屠杀我拓跋部落,抢走我们的神器,失主找上门来,还有脸站在这里说不还!”
说着说着,拓跋玉儿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她倔强地憋着眼泪,依旧愤怒地瞪着宇文拓。
“当皇帝?”宇文拓愣了一下,不解其意,但他并没有在意拓跋玉儿的误会,转头望向初九,皱眉道,“阿鸾,不要任性了,炼妖壶对我们来说,并非不可或缺。”
“我没有任性!”初九大声反驳,激动地道,“独孤宁珂有问题,谁知道她提供给我们的那个什么‘巴别之路’到底可不可行?有炼妖壶在手,就多一份保障!”
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悄悄调查独孤宁珂,以前忽略的细节也慢慢回想起来,越查下去越觉得有问题。
宇文拓蹙眉:“宁珂郡主?她怎么了?”
初九忽然哑火。她对独孤宁珂的调查都是私下进行的,没有告诉宇文拓。她本来想拿到确凿证据后再告诉宇文拓,谁知道变故来得这么快,自己一着急就把独孤宁珂的事说了。
初九知道,独孤宁珂和自家哥哥有一种奇特的羁绊,独孤宁珂是宇文拓看着长大的,她甚至知道宇文拓是昆仑镜转世,还能帮助他找到西方魔法来代替虚空之阵。如果自己不是伏羲琴转世,就可能和韩腾、杨硕等人一样,分明是宇文拓身边重要的亲近之人,却对他的打算一无所知。
如果直接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宇文拓,他会相信吗?
如果能找出独孤宁珂的破绽,把确凿的证据摆在宇文拓眼前,哥哥是否会承认,她才是那个真正立于他身侧的人?
宇文拓看着她面上变幻的表情,原本严厉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他摇摇头,叹气道:“阿鸾,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莫要藏在心里。”他微顿了下,“还是说,你信不过我,又或者认为我不会信你?”
“不是——不是的。”初九用力摇头。
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少女软蓬蓬的白发。初九乖乖地垂下头,任由宇文拓摸了摸她的头发,听着青年无奈的叹息声,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
“大概二十天前,陈哥哥和拓跋姐姐在豆子坑外的渡口遇到了独孤宁珂,独孤宁珂说哥哥抢夺了神农鼎,正要把神农鼎运回去,然后在陈哥哥和拓跋姐姐夺去了运输船的控制权后,把神农鼎给了陈哥哥。”
“而据陈哥哥和拓跋姐姐所说,之前他们亲眼看见哥哥从魔王砦程咬金的手里抢走了神农鼎。”初九道,“但事实上,龙舟刺杀事件过后,哥哥一直按照陛下命令在周边寻找刺客,后来又随驾去了江都,根本没有去过什么魔王砦,也没有拿到神农鼎。”
“再之前,我们之所以失去神农鼎,是因为我告诉独孤宁珂我们找到了神农鼎,然后被她‘无意’泄露给了皇帝,皇帝强行逼迫哥哥把神农鼎交了出来。”
“所以,神农鼎因为独孤宁珂,从我们这里到了皇帝手上,然后被魔王砦的响马抢走,再被冒充哥哥的人夺走,最后到了独孤宁珂手上,被独孤宁珂给了陈哥哥。”
“独孤宁珂一直在说谎,”初九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一方面帮助我们找到用巴别之路代替虚空之阵的方法,另一方面又在阻碍我们收集失却之阵的神器……”
陈靖仇、拓跋玉儿、于小雪三人互相对视,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我知道了。”
宇文拓无奈地点了点头,“阿鸾,这种事情,你应当早点告诉我。”
初九在宇文拓温和的眼神中垂下头,自己那点不足为人道也的小心思,仿佛被他完全看破。虽然不好意思,但初九的心中,似乎卸下了一块大石,她知道,这些事情宇文拓都会处理好的。
她只需要依靠就好了。
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初九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天地仿佛都颠倒了过来。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