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狂想曲（奥特曼·平成三杰）》 42.笼中飞鸟（一）

    利沙笑眯眯的，听着外面喧闹的歌舞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随着战争的胜利，她终于可以获得片刻放松，这场胜利让督铎重新拿回了制海权，然而它的意义还远不止于此，随着新技术的引入和普及，他们会在未来航行的更远，这颗星球的每一处都会留下督铎的印记。

    虽然下令全城狂欢三天，但利沙并不喜欢跟那些贵族们一起疯闹，她更愿意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当然，要能有一位知心伴侣就更好了。

    “罗柏！”利沙从王位上站起身，在空旷的议事厅游走，叫着过去恋人的名字。

    “罗柏！”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她新提拔的女官瑟茜（xi），她有着和罗柏相似的五官，她是他的姐姐。

    “陛下，您找他？”

    “罗柏人呢？也去狂欢了？”

    “他回老家结婚了，还是您亲自批的假呢。”

    利沙一愣，又想了起来，“哦对，我怎么忘了。”

    “要不我现在给他写信，叫他这就回来？”瑟茜征求女王的意见。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和女王有旧，要不是凭着这一层，自己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可罗柏要想在女王身边长久，婚姻可是一个极好的保|护|伞，不然一个单身贵族成天围着女王转悠，是多么碍眼。有了妻室就可以堵住许多闲言碎语了。

    想必利沙也深知道这一点，让老相好早早地去成了家，又把他留在都城任职。至于真爱什么的，从她加冕那天起，就没指望了，能排遣寂寞已经很不错了。

    撇下女官瑟茜，利沙独自在宫中徘徊，越向庭院深处走去，外面的喧嚣声就越遥远。她甚至都可以听见过冬的麻雀在树枝上喳喳的鸣叫声。

    整个寝宫最为安静的地方，就是利沙的祷告室。自打登基以来，她已经把这里重新翻修了一遍，有关原教的东西被清理一空，除了玛丽留下的那本玫瑰经之外，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

    她让画师绘制了一幅等身大小的火之天使肖像，嵌在了墙上。在传统的米凯尔形象和飞鸟信之间，利沙最终选择了前者。飞鸟信早晚是要离开的，她没有必要对着一个冒牌天使祈祷一辈子。

    利沙望着画中的米凯尔，他金发碧眼，拥有无比美丽的身姿，他手持红色长|矛，可以肆意操纵火焰，甚至蒸干海水，他被光华围绕着，战无不胜。

    然而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第一次见到戴拿时的景象——

    光之巨人从天而降，她沐浴在那片强光之中，身上的衣裙也被吹得猎猎飞扬，那一刻她仿佛真的得到了救赎。

    “好战而又慈悲的米凯尔殿下。”利沙喃喃地说道。

    她已经从德瑞克那里知道了私人的情况，飞鸟受了伤，他和大古返回了驿馆，藤宫和我梦两人回到了古堡，还要对助手们交代一些事情，他们已经取回了巨人的力量。飞鸟一旦痊愈，四人就会返航了。

    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他。利沙灵机一闪，为什么不趁他离开前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呢。就像伊恩和爱尔莎一样，她也想要无拘无束的谈一场恋爱。说道爱尔莎，她还有好多帐要和她算，她总算尝到了姐姐当年的滋味，被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少女威胁自己的王位。她会好好修理她的，不过要等四人走了以后，还得防着伊恩，他的力量也不容小视。

    利沙走到镜前，看着自己憔悴的容颜，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好好补一觉，养好气血，才能好好享受这场恋爱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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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利沙气色恢复得不错，收拾妥当后，只乘了一辆精巧的马车来到驿馆。她顺利的见到了大古，不出所料，飞鸟正在卧床养伤，这个时间恰好在休息。不过他的伤势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一些，胸前的伤口有感染迹象，虽然也有用消炎药，但昏睡中的飞鸟仍旧高烧不退。

    可怜的飞鸟，利沙在心中感叹，你倒是做了好人，可他们又有谁感激过你呢。

    利沙向大古说明了来意，她想接飞鸟离开这里，到自己的行宫养伤。

    “在驿馆住着由你来照料固然是好，但这里条件毕竟简陋，也没什么好药，不如让飞鸟搬去我在郊外的宫殿，比这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一切药品和用度都会提供最好的，现在马上也要入冬了，这里的供暖时好时坏，很不利于伤口的恢复，而在我那儿就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我会派人轮流照看他，给他请最好的医生，这样他的身体也就能尽快恢复了。你们已经准备返回太阳系了吧？我知道大古你也想让他尽快好起来的。”

    大古虽然已经被她说动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据我所知，飞鸟他在海战中并没有给督铎带来任何帮助，反倒是不遗余力的救了不少敌方的人，你不会觉得他可恨吗？”

    利沙听了这话，只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凡是在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战争中，总是要□□脸的和唱白脸的都有才好。即使飞鸟他不去救人，战后我也会派人去赫布斯堡安抚的。而飞鸟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改变战争的结果，反倒让敌军看到了我们恩威并施的一面，原本有好多敌视新|教的人，也因为飞鸟的缘故，开始崇拜火之天使了，他可不是为督铎做了一件大好事？更何况，在本来就残酷的战争中，飞鸟尽可能的挽救了他人的生命，更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他是不是火之天使已经无关紧要，他已经比任何人都更加贴切的传达了造物主的爱。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他呢。”

    “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能够理解，只是飞鸟他一个人……我始终不放心。”

    “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呢？”利沙对于飞鸟和大古之间微妙的感情也有所了解，她更知道大古是有家室的人，“我刚刚就说了，会派人轮流照顾他的。他在病中，身边怎么能少了人，更何况……我只要有时间，也会亲自照料他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当然也可以时常去看他。我想大古先生也一定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吧，毕竟你家中还有妻子和儿女在等着你回去，想必你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们。你和飞鸟这样住在一起，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也多有不便。”

    这一番话，直戳到了大古的痛处，和飞鸟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对丽娜和孩子也会充满愧疚。把飞鸟送去行宫养伤，一来可以让他尽快恢复，二来也可以然他们相互冷却一段时间，也算是一举两得，大古欣然同意。

    飞鸟在当天下午就搬了过去，在那里他得到的照料还算周全，饮食和药品的供应也算充足。利沙会派上了年纪的女仆和男性管家来照看他。在不忙的时候，她也会亲自过来，时常在行宫小住几日。

    她会穿山深红色的呢料套装，那是她所喜爱的颜色。每次见飞鸟的时候，她会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清丽可人，除了那个代表着王权的绿宝石戒指以外，她会在头发上别上一排色泽饱满的珍珠，或戴一对儿精巧的银耳环，这让她看上去平易近人，又不失端庄。即使作为女王，她已经日趋老练，但毕竟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活力尚在。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利沙是和飞鸟一起度过的。飞鸟半卧在床上，伤口还没有痊愈，但总算不发烧了。这场灾病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没有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

    屋子里很暖和，利沙亲自端来了两杯红茶，还有方糖和甜点，她喜欢守在飞鸟身边的这种感觉，她和他会一边欣赏窗外的雪景一边聊天。阳光会在积雪的映衬下变得有些刺眼，而照进窗户的那些光束，又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变得柔和而梦幻。

    利沙不愿意将宫中的烦恼带过来，她更愿意听飞鸟讲述自己的故事。而飞鸟这次受伤之后，似乎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有时，他说着自己的故乡，说着发生在太阳系的那些往事，就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然后望向窗外发呆。利沙知道他在想家。

    他们四人，从来到织女星系的这一刻起，与故乡的距离就不仅仅是空间上的了，还有时间上的。而飞鸟相比其他三人6年的路程时差，还要多出9年被困在斯菲亚能量场里的时间。他无法想象再回到地球时，会是怎样的物是人非。当然，前提是，他还有机会回去。

    等到飞鸟的身体再恢复一些的时候，利沙会和他一起在庭院中散步。这座郊外的行宫自带马场，利沙喜欢在飞鸟面前展示自己的马术。她丰|满的身姿包裹在骑马装里会显得更加迷人。每当这个时候，飞鸟总是坐在外围的长椅上，远远地看着她。

    银白色的世界里，一个明艳的身影策马奔腾，那样的景象，的确很美。

    那一次，利沙也是刚从马上下来，她和飞鸟坐在雪地的凉亭里，长椅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旁边还架着炭火，尽管不会感觉到寒冷，她仍旧紧挨着飞鸟坐下。仆人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红茶，利沙在两人的茶中加了许多糖。

    “我知道你喜欢喝甜的。”利沙端起一杯递给飞鸟，“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我真的为你高兴。”

    飞鸟接过红茶，在利沙面前，他总还是有些腼腆，“多谢你的照顾。”

    利沙笑的甜美，“你们也快走了，这一走，可能就在也见不到了。你要是真感谢我，咱们就以茶代酒，喝一个交杯怎么样？”

    飞鸟沉默不语，这些日子，他并不是感觉不到利沙对他的好，和那些好中夹杂着的情愫。

    “怎么，又不是叫你真喝酒，你连杯茶都要推辞吗？”

    飞鸟勉强笑了笑，不知如何躲避，索性将杯中的甜茶一饮而尽。倒让利沙端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利沙无可奈何，只得放下杯子，问飞鸟，“你真的就对他那么痴心吗？”

    “……没有。”

    “还不承认？本来去海战的就应该是他，要不是你替他顶下来，你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想多啦，根本没有那回事。”飞鸟的语气依旧轻快，无波无澜，“我这最多只能算是报恩而已，他有一个美好完整的家，有妻子和儿女，我怎么会有什么想法。”

    “真的是这样？那既然你对他毫无想法，为什么就不能…”利沙从小到大，即使是在作为阶下囚的日子里，也从未对一个男人这样恳求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说着她牵起了飞鸟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暖着他，“你的手还是很凉，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们回去吧。”

    飞鸟低下头，他希望自己脸颊上的灼烧没有被她看见，然后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利沙站起身，尽可能维持着她高傲的态度，对飞鸟说道，“你这个假天使，明明对敌人都那么慈悲。”然后丢下他一人，径自离开。

    今年的圣天使节，女王是在城郊的行宫中度过的，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宫人们就开始忙碌，所有的地板、家具和天花板都要一尘不染，所有的银器也要擦得和新的一样，各色的鲜花从暖房中运到这里，把寒冬中的宫殿装点得如同盛夏的花园一般。

    舞会将在入夜时分举行，飞鸟无处可去，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然而和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却只能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飞鸟盯着手中的闪光剑，现在的自己，虽然还无法使出戴拿的全部力量，但返回太阳系基本上没有问题了。他们四人已经商议决定，只要圣天使节一过，没人过多的关注他们，一周之后，他们会在射电望远镜下集合，结束长达四年的督铎之旅。

    这样想着，房门被推开，他以为又是利沙，然而这次的来人却是她的女官瑟茜。

    “打扰您了阁下，我来送药和您的晚餐。”

    飞鸟道了谢，然而对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恕我直言阁下，今天的舞会您真的不打算参加了吗？给您送来的衣服您完全没有碰，如果您不知道怎么穿，我们随时愿意为您服务。”

    飞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舞会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不会跳舞，也不懂你们这儿的习俗，更没穿过贵族的服饰，平时只有队服和自己的衣服，还是这个适合我。谢谢你的好意。”

    “那真是遗憾。不过我说句僭越的话，您觉得女王陛下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舞会呢？”

    “女王的决定，我也不好揣测。”

    “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她对您的用心吗？”

    凭良心讲，瑟茜当然希望女王身边的男人越少越好，除了她弟弟之外，她不想看到女王对任何一个男人用情，然而飞鸟却是一剂瓜分宠爱的良药。弟弟一旦成家，自身也少了很多竞争力。多少贵族子弟都争着向女王谄媚，可女王偏偏就看上了飞鸟这个——外人。飞鸟要是能稍微对女王好一点，就可以好好打压一下那些贵族的气焰了。即使飞鸟不从，非要选择离开，好歹也给女王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让她心里除了初恋和飞鸟之外，再难容得下别人，不也很好嘛。

    面对瑟茜的质问，飞鸟也只是付之一笑，没多做解释。

    “您知道，从没有哪个异性能得到女王这样的恩宠。连我都看得出，陛下对您是动了心思的。况且您对这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了。您真是不应该对他这样冷漠。我说句不怕您嘲笑的话，如果我是您，就干脆不走了。”

    瑟茜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见劝不动飞鸟，便只得离开，继续筹备舞会了。

    当天晚上，飞鸟看到利沙身着盛装，如众星捧月一般被王公贵族环绕着。形形色色美丽的人们，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她表现自己的忠诚，就连海盗头子德瑞克也毫无例外。她和不同款式的男人们在炫目的灯光下跳着舞，演奏声充斥着原本寂静的宫殿。她在他们之间谈笑风生，占尽了风头，他们举杯畅饮，肆意的迷失在纸醉金迷之中。

    无处可去的飞鸟穿过长廊，独自一人来到阳台上，舞会的喧嚣被暂时抛到了身后，他静静的望着楼下的雪景和头顶澄澈的夜空，没有光污染的夜空好像一块墨色的水晶，和那一晚他们在海中嬉戏时的天空一样美丽。

    他是三千万年前超古代文明的巨人，而自己被来自宇宙的光选中。他们并肩战斗过、共同守护过，这样的渊源，让飞鸟不再觉得遗憾。

    “原来你在这儿躲清静。”

    飞鸟回过头，是利沙，她正拿着两杯红酒，款款走来。

    此时已是深夜，曲将尽，人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