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狂想曲（奥特曼·平成三杰）》 33.斗转星移（三）

    大古回到都城的教堂，见到藤宫，他已经在寒风中等候自己多时了。

    “外面太冷，怎么不进去等？”大古问道。

    “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说完就走。”藤宫拿出日心说的手稿，“这本书的作者，昨晚去世了。”

    大古接过手稿，翻开第一页，读着克里斯给天使的那封信。

    藤宫说道，“像这样的书籍，要想出版，要有主教以上官员的签批，”说着又从怀中拿出拟好的审核文件，“能不能请你，帮帮他。大古，拜托你了。”

    大古读完了信，点点头，问，“你都想好了？不后悔？”

    “想好了。”

    “我明白了，”大古坦然道，“交给我吧。”

    藤宫离开后，大古径自回到教堂，那里有专门为主教们提供的办公区，利沙为了监视大古，把他的办公区和主教克伦威尔的安置在一起。

    一见大古回来，飞鸟立刻凑上前去，今天他没和我梦去寻找射电望远镜的地点，一直和小老头儿克伦威尔待在一起，等着大古回来。

    大古从柜中取出风之天使的印章，为藤宫和我梦申请经费都要用到这枚印章。

    飞鸟只以为大古又在为藤宫和我梦申请经费，却觉得他今天的心情比往日凝重许多，可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哪日不凝重呢？也没多在意。

    大古凝视着签批文件，将印章缓缓落下，按压片刻，风之天使的印记出现在上面。古老的神话信仰和现代科学启蒙的钥匙汇集在这一张纸上，让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正要拿起文件，不料一只干瘪的手伸过来，飞快的将文件撤走——是克伦威尔大主教。

    小老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文件上的内容，又瞟了瞟放在桌子上的日心说手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你怎么随便拿人东西？”飞鸟不平。

    克伦威尔并不理会飞鸟，笑道，“你这么做真的好么？作为你的同事，出于善意的提醒，你的行为很有很能给你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谢谢你的好意，这个世界已经有人发现了宇宙真相，我就不能做掩盖真相的帮凶。”

    “即使为此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吗？”

    “历史无法倒流。主教，你能阻止得了一时，却无法阻止时代的步伐。虽然这会对人们的信仰造成冲击，但真相就是真相，你我都无法更改。”

    克伦威尔依旧似笑非笑，“又要立宪，又要公布日心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你再这样下去，怕是女王陛下也容不下你了。”

    大古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认可日心说的是吗？”

    克伦威尔干笑两声，“这份手稿一年以前我就看过，那两个神学院的学生找我签批。”

    “那你承认上面的论证？”

    “承认，当然承认，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看懂了这份手稿，并为他拍案叫绝。不要以为我们神职人员都是酒囊饭袋，我也热爱天文学，我由衷的崇敬那个叫克里斯的青年，据说他为了论证日心说，把肺子都累坏了。”

    “克里斯昨晚去世了。”

    “嗯，那很遗憾。”克伦威尔说的云淡风轻。

    “你既然知道这是真相，为什么不签批？”大古这样问出口，又立刻觉得自己问的多余。

    克伦威尔道，“你既然也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早一点将他公布于世？反倒在这里享受着风之天使的荣耀和便利？”

    见大古语塞，克伦威尔趁势追击，“你推崇立宪，公布日心说，你说你无法阻止时代和真相，但在我看来，你只是在拼命的掩盖一些事，一些关乎到你们和我们利益的事，关乎到你们来此的目的，关乎到我们看不到的，另一个遥远世界的真相。这些真相在你的掩饰下，只能欲盖弥彰。”他凑到大古身边，逼问道，“告诉我，大古，你在试图掩盖什么？”

    飞鸟见克伦威尔咄咄逼人，自己又没法替大古撑腰，只干着急，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碰的一声被推开，女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原来，克伦威尔早已将和大古的对话通过无线电传给利沙，利沙在知道大古打算公开日心说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利沙大步走进来，愤怒早已战胜了理智，她扯过有风之天使署名的文件，厉声骂道，“我资助你们回地球，给你们钱，造望远镜，造计算机！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竟敢要我交出王权？！竟敢擅自公开日心说！枉我向教皇请命，承认你们为四大天使，要不然，你们早被斐利那个狂热分子烧死了！你们就这么回报我吗？！”

    说罢，利沙将文件撕成碎片，狠狠的向大古脸上甩去，却不料飞鸟向前一欠身，挡在了大古前面，所有的碎纸片尽数砸落在飞鸟脸上。

    利沙一愣，看到飞鸟信这般袒护大古，心中更是酸涩无比，她为了巩固王位，已经撒下四大天使的弥天大谎，一旦日心说被公布，自己岂不是要万劫不复！但她拦得了一时，却拦不了一世，哪怕在世的时候她仍是督铎的女王，可纸包不住火，她撒下的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她会永永远远被后人耻笑，她会变成一个被外星人欺骗的，愚蠢的女王。也许在这之前，她已经被赫布斯堡送上火刑架了。

    利沙想到这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掩面哭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克劳迪娅见此景，连忙挪过来一把椅子，让利沙坐下来，平复她的情绪。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哭的这样伤心，克劳迪娅也十分心疼她。利沙刚刚继位不久，还是太嫩了些，不过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克劳迪娅弯|下|身，她轻抚着利沙的脊背，又递给她一个干净的手绢，让她把眼泪擦干，对她说道，“《真言书》上可有半句话，说大地不是围绕太阳转的吗？”

    利沙听了这话，如梦初醒，思忖了半晌，怯怯的说道，“我记得上面说‘大地坚硬，不可动摇’，‘日头出来，日头落下，归于所出之地’，还有上面对天国的描述。”

    “天国？”克劳迪娅不明所以，“四大天使从天国来到这里，他们都站在您这一边。虽然他们可能会离开，但留下的智慧和祝福，将永远陪伴着您和您的时代。”

    “对嬷嬷，你说得对，真言书中没有一句话写到‘克里斯的日心说是错误的’，那些意义含蓄模棱两可的预言，和那些对天堂的描述都是可以被任意解读的，你说得对！”利沙转而问向大古，“在你的世界，有宗教吗？”

    大古沉默片刻，只答道，“当然他活的很好。”

    “这就是了！”利沙如释重负，顷刻间转悲为喜。

    克劳迪娅向克伦威尔使了使眼色，克伦威尔立刻会意，他和这老太太也算是多年的相识，两人一个守护着王权，一个守护着信仰，到生出一种无言的默契来。

    克伦威尔拿起大古桌上的手稿，恭敬的说道，“这是刚刚送过来的日心说手稿，我始终认为由主教来签批不足以体现他划时代的伟大与魅力，所以将她呈献给您，只有这样精彩绝伦的论述，才能配的上女王陛下的睿智与英明。”

    利沙接过手稿，心绪已渐渐平复，她从新站起来，说道，“感谢你，克伦威尔主教，把这份文献呈给了我，没有让他埋没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谎言中。我会亲自签批日心说，并督促他顺利出版。至于这本书的作者，我要追封他为爵士，以表彰他为督铎所做的贡献！”

    克伦威尔说道，“克里斯为我们揭开了天幕，将造物主的伟大与神奇如此具象的展现在我们面前，我恳请女王同意赐给他神职人员的称号。”

    “嗯，你说的对。”利沙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以后要多向嬷嬷和克伦威尔这个老狐狸多学学，“这件事你考虑得很周全，我看，就此给他都城名誉主教的称号吧，和教廷的沟通就由你来完成。”

    “明白，请您放心。”

    “还有一件事，我要亲自为日心说的出版做序，你熟知造物主的话，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直接承给我。”

    克伦威尔读懂了，这是利沙要他代女王的名义做序，他回答道，“陛下放心，作为一名神职人员，我一定用《真言书》中的公平和正义，还克里斯主教一个公道。”

    “好。”利沙看向克劳迪娅，用目光询问，克劳迪娅笑眯眯的看着她，算是对她表现的肯定。

    成功窃走了日心说出版的功绩之后，利沙开始处理这四个外星人。

    她看着大古，不禁以胜利者的口吻说道，“我看你们四人还是不要聚在一起的好，藤宫和我梦他们不是在为望远镜选址么，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让他们俩收拾收拾，这星期就搬去泰河对岸，那里离海边近，不比都城繁闹，是个适合做研究的清净地方，望远镜建成后，也能随时盯着海上的动向。至于你，我现在正整备海军，要能得到风之天使的相助，一定会士气大增的，主教你就不要做了，出海去吧。”

    大古说道，“我明白了，只是藤宫和我梦去了泰河对岸，他们的研究能否顺利进行”

    “这你无需担心，”利沙看了看飞鸟，目光柔和下来，“有飞鸟在这里留守，藤宫和我梦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联络，你放心的走就好了。”

    “那就好。”大古放下心来。

    “我代替大古去出海！”飞鸟插话道。

    “你说什么？”利沙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飞鸟，心下妒恨，你是多护着他？

    “让我代替大古先生出海吧。”

    利沙不甘心，问他道，“留在这里不好吗？”

    陪着我不好吗？

    飞鸟笑笑说，“陛下，大古先生是您亲自向教皇请命册封的风之天使，也是都城的主教，他这样突然离开，去参加海军，难免会惹人闲话，不知道的人，难免对以为女王与天使有什么分歧，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就不好了。不如让他留在这里，藤宫和我梦有什么事情也能兼顾得到。计算机和射电望远镜所需的材料一直都是由大古来协调整备，他一下子离开，难免会造成许多不方便。至于我，本来就是闲人一个，如果必须要去一个人的话，能代替大古先生做一点事也不错。”

    大古道，“不，飞鸟，还是我去，你留在这里。”

    “大古，”飞鸟半开玩笑的说道，“每天呆在这里，早上看着你，晚上看着你，我腻烦啦，就让我脱离你一段时间，给我放个假吧。况且我记得陛下说过，火之天使代表‘战争胜利’，由我来去，不是正好吗。”

    “想去我不拦着！”利沙说是海军，其实只是一群整编后的海盗，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大古，没想到飞鸟甘愿为他出头，那就怪不得她了，“你要听从舰长的命令，但有自作主张的事发生，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了解，陛下！”

    这一天下午，日心说在督铎正式确立，而推动他问世的四人却各自黯然离开。

    藤宫和我梦走的十分匆忙，在卫兵的监督下，甚至来不及和大古他们告别。

    大型计算机不容易拆卸，幸而有助手们帮忙，才能安全运到船上。他们穿过泰河，来到对岸。海边的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堡，那将是他们新的研究所。古堡的条件虽然简陋，但也着实清净，从海面上吹来的风，弥漫在这幢古旧的建筑中，透着清新。窗外，瓦蓝的海面铺就开来，在晴朗的天空下波光粼粼，山下散落着连成片的渔民小屋，家家户户门前和屋顶晾晒着渔网，藤宫和我梦要在这里，在卫兵严密的监视下，继续研究工作。

    因为水之天使和大地天使的入住，当地人为这座古堡起了个恰当的名字——圣天使堡1。

    注：

    1圣天使堡：位于意大利罗马台伯河畔，古罗马地区的最西端。曾经的用途为要塞、监狱和宫殿，现在作为博物馆对外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