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辛、孟、张三人就站在万古城外排队等着进城了,“果然是天下有数的大商帮,这等气势磅礴的大城,看得眼热啊。”孟红锦这么说,旁人不乐意了,“这位公子爷,这大城是万古楼筹建不假,可这周围的农户却苦不堪言,苛捐杂税比小人年幼之时重了数倍。”有一个人提,就有第二个人接,孟红锦算是听明白了,万古楼筹建的金银从大户身上出,大户只得变着法的逼着农户出捐。
辛绿衣听着这些话,愤愤不已:“我原本以为万古楼本代家主也是一代豪杰,却不想,背地里干着欺压贫弱的勾当。”张白跳听着两人说,却不接话,孟红锦有意引他下水:“旧闻宣沙豪侠张白跳劫富济贫,张兄对万古楼是何看法?”
张白跳把陆梅夫开给他的条子拿出来给二人一人一张,“东逝水开的条子可比那什么通关文书有用。”这话把二人吓了一跳,辛绿衣看着张白跳,急道:“张兄,你如何能让那东逝水贼人开条子?”
“拿着吧!”张白跳把自己的那份收好,又把那两份硬塞在他们手里,“我眼里的万古楼与襄王对峙,若不是它,只怕战事将起,九州又将生灵涂炭,今上的陈年旧事,谁敢乱嚼舌根,不要命了?”
孟红锦这下再不说话,目光转及后方时,正好看见陆梅夫一行人,他手里拿着的条子想必就是那为首的少年人开具的,虽然看起来年少,只怕功夫也不浅呐,这东逝水想来也是人才济济。
陆梅夫这一行人在城外正遇上了之前卢班主手底下的那后一队人,为首的小头目拜倒在他面前,长跪不起。
“陆大人,我家卢大人就死在那万古城中,在下赶到时,正见着赵班主借给卢班主的那队人被藏兵谷的人屠戮殆尽,小的武功低微,带着弟兄们也是去送死,直到您来了。”这小头目一边说反倒还哭了起来,直把陆梅夫逼得发起怒来,“康蒲,阵前退缩不力战是何罪?”康蒲一时没听明白,这不是听卢班主旧故哭诉吗?自家大人怎么问起军法了,不多想,他一回话:“按律当斩。”
陆梅夫这时一转身,迅速拔剑,抬剑直指那小头目的心腹之处问:“知道咱们东逝水的剑号吗?”小头目被剑指着,吓得说不出话来,他身后一人眼珠子滴溜一转,代回一句:“禀大人,是问心剑。”
陆梅夫这几日以来积聚的怨气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了,“好!问心剑,逃跑也说得这么大气凛然,按律当斩,我就替卢班主斩了你这不忠之人。”话已至此,一剑穿心,小头目死时,双目圆睁,既愤恨又惊讶。
陆梅夫从衣带里抽出一张白布来拭剑时,刚刚出言的那人就拉着同僚一块跪倒拜道:“卢大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您的,我等今日起就跟着陆大人您了。”
陆梅夫不回话,康蒲是有这个觉悟的,他代言道:“诸位快快请起,诸位快快请起,我家大人也正要去万古楼一探究竟呐。”这话是得人心的,那队人一听就发誓要死心塌地跟着陆梅夫干了,还大不了一死已证忠心。
陆梅夫背对着他们,独自苦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不过,自己手里的可用之人总算是多了些。
一行人来到万古城外,陆梅夫的目光和孟红锦对到了一起,他在猜,他也在猜,终于是孟红锦哑然一笑,转过身去了。进城时,康蒲一模衣兜,表情凝固了,找到陆梅夫说:“大人,我通关文书没了。”而后,又有二人说自己不见了通关文书。
城内,客栈,张白跳从衣服里摸出三份通关文书摆在孟红锦和辛绿衣二人面前,“孟老弟下回也请再说些好话求俺老张帮你。”孟红锦这时再看看手里的条子,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张兄,你摆了那些东逝水门人一道?”张白跳倚靠着床架说:“那是,我虽然怕缉盗文书,但我老张从来不赖帐,答应你的也给你办到了。”说完回自己屋去了。
孟红锦看着这三份文书,脸绷得紧紧的,这可实在是烫手的山芋,他正发着呆,城门口炸锅了。
“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没有通关文书还想进城,拿什么白条子糊弄大爷。”守门将死也不准康蒲进城,康蒲忍着不敢爆发,脸涨得通红,陆梅夫也着急,他们这些人,身上几乎不带银钱,唯有康蒲卖那鱼还有一吊钱,眼下正是需使钱的时候,再争执下去引来关防将军就不好了,康蒲只好认了倒霉,花了那一吊钱从守门将手里换来三个假写的通关文书,出了事算他自己的,与守门将无关。
一进城,康蒲气得直骂张白跳:“这个惯偷,死性不改,我康蒲他日功成名就非发下海捕文书不可。”
“那可不一定,你这么气急败坏,说不准,我老张比你活得久呢。”
康蒲一听,反手就是一剑:“狂妄之徒,受死吧!”张白跳也不躲,就站在那里等他那一剑,说时迟,那时快,张白跳伸出手往中空一截,口中还念念有声:“好叫你这少年人知晓,我铁尺的名头。”那对手指贴着康蒲手中的剑划过一段,忽地,变作钳状一钳,“咔,嚓!”那剑就这么断了,康蒲没收住猛冲出去的力,就要栽在那插进地里的半截剑身上时,张白跳又从后面拉住了他:“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我不杀你,只是你也不要再来惹我。”
看着张白跳离去的背影,康蒲拳头攥得紧紧的,技不如人,输了不亏,只是,他这时也开始暗自发奋,定要勤练武功,日后也成就一番美名。
陆梅夫也侧面观看到了张白跳出一分力的场面,自己对上他,又能逼他出几分力呢?陆梅夫是不惯用剑的,他惯使的是老姜教导他的一套连环掌法,倚靠那赤焰功发挥出不小的威力,这一出闹剧结束后,他带着人住进了客栈,凭着东逝水的条子,城内潜伏已久的东逝水门人自然是认这个条子的,更不用说他们住进的客栈的老板也是他们东逝水自己的人。
陆梅夫今日再逆行功法时,顿觉全身脉络一阵温热,是的,不是极热,也不是极冷,他肌肤层面上的红纹也慢慢地隐去,变成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的样貌,这才是他这套功法真正大成的样貌,苦练十年终于大成,这一幕已经落不到老姜——姜文举的眼里了,
陆梅夫此时此刻越发察觉到这功法与老姜描述的差异之大,这后面的很多情况都是老姜没有提到的,“难不成,他也不是好人?”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心中想起那年广南郡大灾,他无依无靠,是老姜收留了他,带他进入宣沙府东逝水总宗,那么多年,难道都是假的吗?不是他的疑心重,而是这后十年里,他已见过无数背叛的例子。
想了好一会儿,他翻了个身,倒头就睡,闭眼前心中道:“但愿你没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