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的溜走,不为任何生灵有所停留,简直冷酷得让人生畏,哪怕再强横的大能也不能让时光倒流,所有一切逆天之行都必将受到天谴。
万里晴再这孤寂寒冷的沙漠走过了一年又一年,脚下的沙砾记录了她每一声叹息,每一次渴望。这个世界或许是不完整的,她从未见过春夏秋冬,也没有见过其他任何的生物,除了夜空中那血红血红的圆月,与她作伴的唯有无尽的孤独。
在这无边的孤独中,她的心境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改变,她原本是多么的不甘,如今就有多么平静,仿佛世间万物的一切都不再是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万里晴虽然深处绝境,内心深处却早已开满了希望的鲜花,心中有爱有期盼,每一寸土地都在为之提供养分,每一缕月光都是呵护。
“唉……”
又一声悠远悠长的叹息声从天际传来,这一声叹息包含了无穷的心酸和哀叹,好似从另一个时空跨越了重重阻碍,终于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只是这一声绵绵的叹息声并没有引起那个孤单背影的关注,她仍然在不知疲惫的继续前行,就连姿势都从来没有改变,动作比机器人还要僵硬顽固。
万里晴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她的全副身心早已陷入了一片迷蒙之中,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在催促她前行,好似一幅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依附的身躯,终究是不完整的。
忽然,在她呆滞的意识深处,一丝白光突破了黑暗的禁锢,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哪怕就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阳光都足以让人热泪盈眶,她的意识随着这缕白光飘散了远方。
万里晴似乎睡了好久好久,就连她的后脑都隐隐作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苏醒,可大脑却好像收不到指令,仍旧在沉睡中挣扎。
“醒醒……快醒醒……”
万里晴虽然想睁开双眼,意识却迟迟得不到复苏,直到耳边一直有一道急迫的声音在催促她起来,这声音简直烦人得厉害,比一万只苍蝇在耳边飞舞还要让人讨厌。她忍了又忍,终于不堪重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不过眼前的种种情形却让她一阵疑惑。
“你……你……是谁?”
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从她口中吐出,这陌生的声音让万里晴心里起疑,她的声音虽说称不上悦耳动听,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听了?听着这声音,分明是许久不曾说话的样子嘛。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都让你早点睡又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眼前这年轻的女子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体温并没有异常,这才继续催促她起床,“快点起床吧,上课就要迟到了,你再这样我可不等你了。”
万里晴挣扎着起身,看着忙着去洗漱的女子,再呆愣的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好像一切都非常的熟悉,却又感觉有点陌生,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傻了。
刚才那女子嘴里叼着牙刷,泡沫从嘴里滴下,她连忙用手去接,然后转身返回了洗脸池,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先换衣服。”
万里晴觉得她这模样有趣极了,应了一声便起床换衣服了。
在她换衣服的过程中,意识逐渐的清醒,她终于想起来了,她现在还是个大三学生,刚才那女子名叫陈静娴,是她的闺蜜,上午第一节还有课,大家都估计老师要划考试范围了,所以大家都想早早去占个风水宝位。
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她都忘记了,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还好时间来得及,不然要是迟到了,就要连累静娴了。
万里晴以飞快的速度去洗漱,两人匆匆在饭堂买了两个肉包,便赶往了教室。眼下尚未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有吃早餐的、玩手机的、背书的、聊天的……这一切都非常温馨和谐,除了她心底的那一点异样。
万里晴呆呆的坐在教室后头,看着同学们跟着老师的节奏划重点,她却有点无所适从,只好拿书竖立在前面,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那只小鸟在欢快的叽叽喳喳。
陈静娴也看出了她的异样,悄悄问她怎么了,万里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随即坐直了身躯,也像其他人一样在划重点,只是说来奇怪,这原本像天书一般的课文,她略略的扫过一眼就能过目不忘,只是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技能。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几天,万里晴每天的生活都是三点一线,除了上课,就是在饭堂或者宿舍,这其间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样貌和品行还是一如既往,可她怎么也无法掩饰心底的陌生异样,似乎,一切都不该如此……
大学生的生活总是这么平静愉快啊,除了考试挂科的压力,其他的都不是事儿,要是日子能过一直这样也还不错。
“晴空,要不要出去外面逛街?”
陈静娴坐在上床对万里晴说道,这个昵称是她们之间独有的,陈静娴说过,她的名字怎么称呼都觉得奇怪,索性就叫晴空了,闺蜜之间能有一个特别的昵称也听甜蜜的。
万里晴想了想,貌似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出去了,于是便答应了,只是在外面逛了一会她就后悔了,记得以前她明明是个逛街狂人啊,可现在却觉得没有什么乐趣了。
陈静娴似乎也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两人只是在默默地行走林荫道上。
“小姑娘,又是你啊!”
一个邋遢的老头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丛中跳出来,把她们吓得够呛,齐齐倒退了几步,一脸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古怪老头。
那老头风扫的撩了一把胡子,笑盈盈的冲万里晴说道:“怎么,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那个啊……”
万里晴听的莫名奇妙,“哪个啊?”
“就是那个嘛,你懂的那个呢……”那老汉挤眉弄眼的打着暗号,只是很明显万里晴并不喜欢他的卖关子,刚想拉着闺蜜离开,就急忙被他拦下了,“哎哎哎,你说你,我们之间可是有过一段缘分的呢,你忘了,小妙仙经啊……”
万里晴的脑子里顿时哄的一声,仿佛被小妙仙经这四个字砸得头晕目眩,过往的一切好似澎湃的洪水,肆意涌进了她的脑海,过多的记忆快要撑爆她的识海了,却被那老汉轻轻地一拍对方的肩膀,她瞬间又回归了平静,只是浑身的气势已经变成了那个手段很辣的晴空真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晴空……你有没有怎么样?”陈静娴一向机敏过人,她清楚的感受到万里晴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则是由于眼前这个疯老头。
“原来是这样……”
万里晴默念一个清心诀让好友平静下来,随即感慨万分的看着眼前之人。当初就是因为她向对方买了一本名为《小妙仙经》的功法,稀里糊涂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本以为前世只是过眼云烟,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穿越了时空的乱流,回到了自己出生和成长的世界中。
万里晴戒备的盯着这老头,他并没有任何的修为,甚至也没有修炼过的痕迹,与一个普通的人类没什么两样,可正是这个人,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头仰天大笑了好一会,才无奈的摆手说道这:“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万里晴盯着他,对方也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两人都只是默默地站着,谁也不说话的气氛异常尴尬,陈静娴也知道事情发生了出乎自己意料的改变,处于对好友的信任,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陪着万里晴一起盯着那老头。
一刻钟后,双方没有任何让步,那老头叹了一声,而这声叹息与之前在血月空间中传来的叹息声并无二致,眼下诡异莫名的种种愈发显得这老头的神秘。
“我算了一卦,得知与你因缘未了,故此特来相助你一把,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那老头眨了眨酸痛的双眼说道。
万里晴疑惑地哦了一声,说道:“是嘛……可我并不知道我与你有何因缘纠缠。”
那老头鄙夷的撇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狡猾感到不满,“当初因为我之缘故,让你穿越到异世,这本该忤逆了天道,不过说到底你们两人是一体双魂,或者说你跟玄武大陆的万里晴原本就是一个灵魂,却不知在何种因缘交错之下,灵魂一分为二,流落到了不同的时空。因此,本该受到击杀的你,却瞒过了天道的耳目,以另一个万里晴的身份在玄武大陆继续生活下去。”
万里晴对这个解释感到无所适从,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跟原主那个胡作非为的女子竟然是同一个人,那么,她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替另一个自己活下去?
那老人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深知她想跑偏了,于是宽慰道:“你也不必多想,自从这灵魂一分为二的那一天开始,你们就是两个独立不同的人了,不过你的命运本不该如此,要是让你继续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也会很快就死去,我算了一卦,得知与你有缘,便出手帮了你一把。”
万里晴想到自己从小是个孤儿,与她亲密接触的人总是会或多或少受到衰神的眷顾,天煞孤星这个称呼也一直伴随了她许多年,如今想来,或许是这方世界的天道也容不下她吧。
“如此说来,我自小就迷恋修仙,或许是受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我的影响吧。”万里晴苦笑着数道,怪不得她平时对虚无缥缈的修仙之道这么执着,看来是无意识中受到了影响啊。
那老头见她这般聪慧,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当日划破虚空,让你回归到原本的世界中,自从,你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与你有关的人也跟着改变了命格,这种影响牵连甚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外乎如此。”
万里晴听他这么一说,原本的迷惑也拨开了重重迷雾,怪不得她的命运离《凌空天尊》这本小说中的遭遇相差甚远,看来是她的行为早已突破了书中的界限,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修士,而不是那个可怜收场的恶毒女配了。
那老头见她的心境稳稳有所巩固,心下愈发的满意了,“你果然是个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看来我的决定也不差嘛。现在,是时候解决我们最后的命格纠缠了……”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我们还有因果未了,到底所谓何事?”万里晴疑惑不解的问道,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还与他存在因缘。
“这……这个嘛……”那老头抬眉打量她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你受困的血月空间是我留下的……”
“什么?!”这低不可闻的一句话像一道巨雷响彻在耳边,没想到啊没想到,困了她这么久,让她饱受折磨的血月空间竟然是他的手笔,这手段……啧啧啧,让她敬佩无比耶……
那老头激灵的往后跳出一步,急忙说道:“这不都是误会嘛,我哪里知道自己留下的恶作剧会让你被困其中上万年之久……”
万里晴并不知道他所谓的恶作剧是什么意思,但那九重仙墓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没想到在其中能看到这老头的痕迹,看来他的身份实在神秘莫测得很呐。不过,看他这样子,想必也是不会说的了,就算再逼问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吧。
“原来坑了我这么久的人是你……”万里晴挑起了眉头,故意把声音拉的长长的,“那么,你现在打算如何补偿我?”
那老头见她并没有纠缠,这爽快的态度倒是让他诧异了一下,随即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少修仙之人都知道,时间是一切生灵最大的杀猪刀,不少有识之士都想领悟时空之力,只是能够成功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们无一不是成为了威震一方的大能。”
“嗯嗯……”万里晴顺着他的话头哼哼出声,这乖巧模样倒是让对方莞尔不已。
那老头无视她的作怪,接着说道:“你能在血月空间中生存了上万年之久,可见已经领悟了时空之力,只不过意识陷入迷蒙中太久,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要是长期以往,恐怕你会一辈子都陷入血月空间中,甚至哪天突然死去了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天道不免要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我老咯,可经不起折腾了……”
“然后呢……”万里晴打断他没完没了的絮叨,果不其然得到了对方一个责备的眼神,这老头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跟人聊过修仙之事了,如今打开了话头就止不住了,说了半天都没有触碰到重点,隔靴搔痒实在让人郁闷不已。
“你既然领悟了时空之力,那么从今往后血月空间便是你的了,我有一门瞳术,名为寂灭神眼,如今也一并传授与你,就当做是了却了这桩因果吧。”
那老头话音刚落,万里晴就看到了他的瞳孔深处有一圈又一圈的繁复纹路,那双幽深的双眼似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让她的灵魂都为之颤抖,随即整个意识都陷入了其中。
无所依靠的万里晴仿佛漂浮在时间长河的上空,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数生灵的一生在她眼前转瞬即逝,她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想通了,她的心情逐渐回归到平静,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是平等的存在,不管他们的命运如何,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慢慢的,万里晴的瞳孔深处也逐渐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纹路,直到她的双瞳被花纹全部占领,冷酷得让人寒蝉若惊,这才慢慢的褪去,哪怕修为再高的大能也不能看出任何不妥。
万里晴用手抚摸了一下右眼,双目中传来的力量让她心惊不已,虽然还未摸索,不过这澎湃的瞳力足以让她碾压同阶修士。
“寂灭神眼……”
那老头见万里晴终于觉醒了瞳术,不禁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看来他也付出了不低的代价啊。
“我们的因缘到此了却了,你在三分钟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你……好自为之吧……”
万里晴看着这老头佝偻着背远去,心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她知道如果不是这得道高人的相助,她不可能有如今的人生,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陈静娴了。
“你……”
万里晴转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为要好的朋友,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所经历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陈静娴柔和的看着她,说道:“看来你的愿望实现了啊……”
万里晴不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陈静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一直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修仙,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看来你好像实在了梦想啊,真好……”
万里晴顿时热泪盈眶了,她的梦想一直为人所嘲笑,唯有这个好友从来都默默地支持她,就算眼下的情形让她害怕,却还是相信着自己,她万里晴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好友!
“没错,我现在是个修仙之人了,资质上佳,实力不弱,有望得成大道。”
陈静娴听闻,欣慰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根据小说中的套路,我得知了秘闻,这段记忆应该会被销毁吧。”
万里晴看着她强忍着眼泪,再一次为她的聪慧感慨,有时候她真希望她能够不这么善解人意,这样她尚且能够心安一些,“没错,我会再离开之前,把你脑海中有关我的记忆抹去。”
“你还是这么直接,真是……讨厌……”陈静娴吸了吸鼻子说道:“动手吧,我不怕!”
万里晴心塞得凝噎,缓缓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随即有关她的记忆在一点点的流失。
“至少……”陈静娴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心底的不舍再也无法压抑,哽咽着刚说出两个字,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随即颤抖的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万里晴在心里应了一声“好!”,随着陈静娴的部分记忆被抹去,她的身形也逐渐变得模糊,自从她穿越到玄武大陆的那一天起,两个人的轨迹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分歧,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她体内注入一道浓郁的灵气,但愿她一声平安顺遂
“再见了……”
万里晴在身形完全消失的前一秒,在心底无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