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关,只下过一场雪。
空气干燥,雾霾严重,在屋子里待着pm25都能爆表。
冬天实在不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好时节,也许就算是相遇也应当在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
尤其是家族聚会。
你将碰见很多素未蒙面却对你的从小的糗事如数家珍的人。比如5岁曾经尿湿了裤子从幼儿园跑回家,比如13岁改了考试成绩被抓包写检讨,再比如为了一个文具盒与人大打出手等等……
还有应当老态龙钟却仍旧风华正茂的许久未见的姑奶奶。
“小西,毕业了吗?工作了吗?谈朋友了吗?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要说林家跟贺家其实并不算亲戚,贺老太太本家姓赵,早年是和她阿娘一起逃荒到烟城,那时林家祖上还是个地主,给了她们一个落脚,也算扎根了。贺老太随着阿娘改嫁,后来再嫁人生子,两家竟然一直都有往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后三十年里,贺家在烟城,真可算如日中天。
林西很久没有来过贺家,由于父亲工作调动,他们家已经离开南江市很多年,健在的老人越来越少,念旧成了一种情怀,父母年龄越大,越是恋家。
烟城的房子从腊月二十就开始打扫,虽说从内到外都透着凉气,却也算是能够住人。
北方的冬天与北方的人一样坦诚。
天,说冷就冷,风,说刮就刮。
家里许多人,林西已经记不清了。
小辈们是爱聚在一起的,可惜适逢同岁,多已经结婚生子,忙着照顾孩子,一席之间,似乎只有她很是寡淡。
酒饭半饱。
苏北算是这一辈里,性格尤为爽朗的男宾。
“你妈说你工作的事情还悬空,前段时间我听人提,你已经定下市局的侦查科了。还以为过年时候能蹭你一顿饭。”苏北今年少说也近30了,和林西家只隔了一条路,不算青梅竹马,但也是一起长大。
林西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天冷,村里大人小孩都挤在苏北家门外的房廊处晒太阳,十分热闹。似乎那样才是冬天。
“等通知呢,9月公示的名单,到今儿也快半年了,杳无音信,是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了,我都借了我爸小一万了。我妈说回来过年肯定就能碰见你,让事业有成的你来接济接济我。”
林西7月毕业,9月份考的南江市公安局,过了面试,体检,如今只等着介绍信报道。
“你这小没良心,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偷买手机,我特意去你们学校给你送的生活费,此去经年,钱不还了,现在还打秋风了。”
幸好,是有个人能制造点话题的。
这是很多年以后,她第二次见到贺东南。
林西不常来贺家,小时候奶奶健在的时候,还会提着个竹篮,带几个油包子麻花串串门,后来三五年偶尔一两次,烟城谁都愿意结交的人家,唯独她不愿。林西自己把这定位成文化人的清高和气节。
她凑过苏北身旁,小声的问了一句。“是传说中那个很能干,很有钱的表哥吗?”
“呵~贺东南都成传说了,不过,有钱确实是,你这个哥哥就是传闻中那种交朋友从来不看有钱没钱,因为都没他有钱。”
林西双手抱过桌上的甜酒,放在嘴边,眯眼一笑。“三十出头这么老了,你们好意思当哥哥么。横跨了三个代沟,就是叔叔。表叔好~”
林西生的清秀,眼睛十分好看,笑起来弯弯的,很阳光。
这一桌已经没有空位,毕竟是主家,旁边的小孩自己的让开了。贺东南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递过去。
那小孩嘴甜。
拿上红包就深鞠一躬。“三叔,过年好。”
他只嗯了一声,又特意抬头看了林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