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几次三番被逮进局子里不说,今天搬个水还遭了血光之灾。他认为这一切得归咎于上个月被姜飞拉着一起去拜的那什么山神庙菩萨。
他态度是敷衍了点,还在临走前顺手拿走了别人供奉的一个苹果,但菩萨姐姐,不就一个苹果,您至于那么小心眼地跟我一介草民斤斤计较?
右脚几根指头被二十公斤重的桶装水砸得血肉横飞,疼死他了。姜飞在一边伸出根手指戳了戳唐林上完药裹着厚厚几层纱布的脚,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二木啊,你不会是因为不想参加足球赛所以故意弄伤自己的吧?”
“我至于么我?我要是真不想参加谁能逼我去不成?”唐林斜了姜飞一眼,”还故意弄伤自己,到底你脑残还是我脑残啊请问?那就是一个意外,我手滑了,手滑!昂蹬死单?”
“那估计是你脑残,英文都蹦出来了。”姜飞说。
“被你气的!”唐林朝姜飞伸出手,“手机拿来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你的没电了啊?”姜飞把手机递给他。
唐林接过来迅速输入几个数字后按了拨通,姜飞凑脑袋过来看他打给谁,看清屏幕上号码的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随即立马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抢了回来——摁挂断,捂怀里,朝唐林气急败坏地吼,“二木你干啥啊!我不就说错话了么你至于报警抓我!”
唐林被他吼得莫名其妙,伸手去夺手机,“别闹,我有正事。”
“什么正事啊你打110能有什么正事啊!别告诉我你要报警抓砸了你的桶!二木咱们砸的是脚不是脑袋!你想清楚!”姜飞死死地捂着手机不松手,小心脏还停留在对那三个阿拉伯数字的惊吓中,砰砰乱跳。
和他解释一通后唐林才终于又摸到手机壳,成功拨出去号码。
“你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平台。”
听到这句略显严肃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时,姜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两颊冒汗,眼神惊疑地盯着唐林。这可是警察啊,万一二木和人家一言不合,那他岂不是惨了,这可是他的手机……作为一个活了十几年却从来没和警察叔叔打过交道的人,姜飞潜意识里除了一丢丢崇拜之外其余全部是对这个职业的畏惧,他也不懂这是怎么个原理,明明自己是一只妥妥的良民来着,唐二木这个经常性作奸犯科的人都不怕,他干嘛害怕!
这么想着,姜飞用力挺了挺胸膛。
相比之下,唐林倒是表现得很自然,“你好,公安局吗?我不报警,我有事找一个叫安皋深的警官,可以和他说下话吗?”
“可以,请稍等。”
几声嘟嘟声后,电话转接到安皋深那里,“你好,区公安局安皋深。”
舒炎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就一直待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研究法语语法。他学习法语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他家苏苏之前冒出的一个念头,说是等年纪大点想去法国定居。苏秦说,语言这东西,早学早会,等需要用到的时候心里才不慌。
看得有些累,舒炎取下耳机休息放松的空当,听到旁边有几个学生在讨论安景深。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装作不经意看了那几人一眼后,支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和他们一起的有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但参与热烈讨论的只有那几个中国女孩。
她们在谈论安景深和李菁,主要是针对他们真正关系的猜测,言论褒贬不一,其中有一个女生应该是安景深的粉丝,言语上各种维护他。在她再一次跳出来表达对安景深的赞美时,那个外国女生突然摇着头插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说的这个男明星,在电视上看到,他看起来很坏人。”
或许是该女生的中文不太好,所以用了“坏人”这个名词来形容,把正在赞美的那个女生搞得很懵。不过这正好说到了舒炎心坎里,听得他心花怒放。
思量几秒后,舒炎站起来走到他们桌前,礼貌地点了点头,“哈喽,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被认出来,几个女生兴奋地邀请他一起坐,话题在他身上转了几圈后兜兜转转又被带回到安景深身上。
“苏炎小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刚和安景深拍完一个戏啊?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唔,安前辈对待演戏的态度很认真,和他一起搭戏我学到了很多,他人非常好,没有因为我是新人就瞧不起我,时常给我一些怎么演好戏的技巧性指导,当然,不止对我,对待组里的其他新人安前辈也是一样的态度,大家都很感激他。”舒炎说得很真诚,言语间充分表现出对“安前辈”的尊重。
“看吧,我就说嘛,你们还不信!那我深和那个李菁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
“这个……”舒炎皱起眉,抿着唇角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你说吧说吧,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在大家的苦苦央求下,舒炎才终于“勉为其难”地开口,“其实安前辈的私生活让我很诧异……”
接下来,舒炎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以犹犹豫豫惶惶恐恐断断续续的语气向大家真实还原了安前辈格外不拘小节的私生活——经常和片场长得漂亮的群演小姑娘撩骚,对女导演们各种谄媚,与众多女星都有暧昧不清的关系等。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安前辈开始讲述,言语诚恳,剖析内心,内容真实,童叟无欺。在此过程中,舒炎成功地把安景深的那枚粉丝妹子俘虏到了自己阵营。
用该女孩儿的话来说就是,你这么诚实这么可爱这么善良不粉你粉谁啊?安景深那个表面装装样子内心既花心又变态的猥琐男么?啊呸!老娘以前瞎了狗眼。
目的达到,舒炎笑得礼貌而不失羞涩,以要去吃晚饭了的理由和大家告别后离开。正一边走路一边埋头窃喜着,背后有人拍了下他肩膀。舒炎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些人里一直没怎么开口,只在旁边看着他们讲话的外国男孩。
他微笑着向舒炎颔首,“炎,你是在学习法语吗?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莉莉的朋友大卫,来自法国。我看你抱了许多法语基础教程相关的书籍,所以猜想你是在学习法语,也许我能够帮助到你,可以留个电话吗?”
额……舒炎先是对他亲近的称呼感到奇怪,再是对他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感到诧异,然后对他字正腔圆的标准法语感到佩服,听到最后一句兀地反应过来——这厮是在搭讪?
a城某大学今天上午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两名学生遇害,一死一重伤。作为协助人员安皋深等人为此忙活了一整天,可案情扑朔迷离,嫌疑犯没有任何头绪。
回到警局,他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唐林的电话。
“安警官,我唐林,你还记得我吧?”
“没忘。什么事?说。”
“那个,我想让你和皱明警官说一声,瓷砖的钱我过几天再送去行不行?因为我在学校受伤了,伤了脚,走不动路,今天肯定是去不了。”皱明就是那个矮个警官,拘留他和拿着监控让他赔瓷砖钱的人,之所以没直接找他,是因为唐林觉得相比较之下还是更愿意和安皋深打交道,虽然这个人也很可恶。
“哦?”
“真的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给我手机号,我打你手机视频给你看。我脚伤得很严重,而且就是为了赚罚款才伤的,绝对没想赖账,我也不敢赖你们的账啊。医生说要回家静养,我等会单着一只脚回家都很麻烦,要是再去你们那折腾一趟我脚就要废了。”
“继续编。”安皋深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随口回他。
“我编什么啊我编,是真的好吗?”见他不相信,唐林有些着急了,“我要想赖账就直接悄咪咪地不去就好了,等过几天你们自个儿把这事忘记,哪会给你们打电话啊,这不多此一举么!”
姜飞在旁边用手给唐林扇风降火,小声提醒,“二木,警察警察,注意语气!”
“那好,怎么伤的,你给我说说。”安皋深说。
挺简单的一个事整得这么啰嗦,唐林咬牙忍着不耐烦把自己受伤的经过和他简单描述了一遍。
“现在在学校?”听完他说的,安皋深问。
“嗯。”
“那这样,我去找你,你把钱交到我手上。”
“我去!”唐林简直服了,“不是你们至于吗?收个款还提供上|门|服|务?这么不相信人?你放过我吧大哥,我还得赶快回家休息呢,再晚不好赶公交了!”
“不碍事,我还可以提供警车送你回家的爱心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