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应病了,昏昏沉沉,只觉得房间里有人来来去去,有清水的声音,有曲太医的声音。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他睁眼,望着床顶没有动,不知躺了多久,清水端着饭推门进来,一如既往地看到与应睁着眼发呆,她轻声唤道:“公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与应不为所动,清水也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自行上前,把与应搀扶起来,与应每日都是被清水强行喂了一些东西,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任清水动作。
坐在饭桌前,与应看到了窗台上一个瓶子里插着一株兰花。
清水喂了几口饭,与应拒绝再进食,只能叹了口气把饭端出去。刚出房门,圣旨就到了,言皇上晚上与国师用完晚膳就过来,要他们准备好。
与应不为所动,清水端着盘子跪在门口,却白了一张脸,没有用吗?
国师大人她……也不被皇上放在眼里吗?亦或是……国师大人根本没有……
清水想起了国师倾城的脸,不敢有一点不好的想法。
斗星院内,许深看了些许时候的罗盘,轻舒了一口气,道:“东南方,看来上天都要帮他一把。”
辰星早已料到许深会帮与公子,国师平日里对下人们都很温和,为人谦逊,性子温柔,会出手帮助也不奇怪,她行礼道:“幼垣那来消息了,圣上晚膳过后将摆架与公子的长风院。”
许深颔首。
晚膳时分。
许深换了件素青色的袍子,帽子也脱下来了,头发仍旧一丝不苟,眉毛斜飞入鬓,美得不可方物,饶是好男色的皇帝见了,也不免有几分心动。
皇帝搀起行礼的许深道:“国师这两年辛苦了,不必多礼,本该摆盛宴犒劳国师,但朕知国师喜静,如今就朕与国师小酌两杯即可,国师不要客气。”
许深又是一拜,礼数周全:“谢皇上厚爱。”
两人隔着大圆桌入座,皇帝身边的总管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美食纷纷呈上,皇帝动了第一筷后,辰星也上前来为许深布膳。
饭毕,皇帝上次西域美酒,许深饮了一杯后道:“皇上,微臣下午占了一卦,皇上寝宫位于东方,东北方有皇后娘娘的玉春宫和贵妃娘娘的枫愉宫,可保龙气,但东南方并无主位之象,恐泄了龙气。”
皇帝不明所以,忙问:“国师,那朕该如何是好?张丞相之女,华妃,搬宫至东南方如何?”
许深摇头:“不可,一来东南方龙气已泄,华妃之气尚无法补足,二来华妃坐镇西南方正好制衡,不可轻动。”
“那朕该如何?”
“微臣愿为皇上分忧,搬至东南方。离皇上寝宫最近的长风院最为合适。”
“这……”皇帝犹豫。
“皇上放心,微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力,只是借住长风院的主院,其余客人不必麻烦搬院,只是微臣要设法补足龙气,恐有两月不能打扰,望皇上海涵。”
皇帝无法,只得同意:“有劳国师了。”
清风战战兢兢,守着与应寸步不离,但她没等来皇帝,倒是等来了一道圣旨,国师将要搬进长风院,命她们不得打扰。
清风长舒了一口气,跪在与应床边,激动地道:“公子,太好了,国师搬进来,皇上一定不敢轻举妄动了。”
与应看了她一眼,仍不做反应。
……国师?是谁?
说是暂住,许深却将斗星院的奇花异草都移植了过去。
许深地位高贵,下人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三天就将斗星院的东西全部搬进了长风院的主院。
许深住进长风院,与应没有来迎接她,只是清风带着下人们跪地迎接,清风低着头说:“国师恕罪,我家公子病了,怕把病气过给您,遂没有来迎接。”
许深摆手,问:“请了太医了吗?”
“请了,太医吩咐好好休息。多谢国师关心。”
“那便休息吧,不用刻意来请安了。”许深望了一眼与应住的院子,想起了那日她到长风院时,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意,惹人心疼。
她帮他,也许不止是因为他可怜而她心善,还因为看他梦中皱眉,她心中似有似无的柔软,以及令人不知所措的好感。
真好看,怪不得皇帝要将他囚禁在宫中了。
许深回神,淡淡一笑,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许深搬进长风院,与应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每天如人偶般的发呆。唯一不同的是不用担心皇帝的到来。
与应望着窗户发呆。
窗台上的兰花已经枯萎了,却仍然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清风在耳边碎碎念,劝说他出去走走。
可他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清风咬牙,强行拽起他,拉着他出门:“国师种的花草可好看了,就在亭子那边,国师说您想看便可以去看。”
与应任由清风拉着出门,可是到亭子时却见许深一行人已经坐在亭子里了,清风赶紧行礼,与应原地不动。
许深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听到清风的声音回过身来。
许深穿得很舒适,水蓝色的袍子,头发散了一些下来,不似之前那边锐利,整个人透着和煦的感觉,手里又是捏着一株嫩白的兰花。
而与应一身墨绿色,睁眼时比闭眼来得更冷漠一点,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唇色苍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许深又笑了,辰星发现她这两天笑得格外多。
“与公子要赏花?那我便不打扰了。”
许深说完,与应对上了她笑盈盈的目光,又立马移开,不为所动。许深没有在意,带着下人和与应错身而过。
与应低着头,正好瞧见她纤长的手堪堪捏着兰花,白得刺目。
第二日与应起身时,窗台上的兰花已经新换了一株,他想起昨日许深手里握着的兰花,目光终有些波动,但很快便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