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河边的,看着此刻正静静躺在手心的银币,我的内心无比的自责,这些应该是里恩爷爷辛苦了一早上的劳动成果吧,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混蛋。
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从护城河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最终却没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该如何面对母亲,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这些银币是我偷来的,并且还是偷的对我们提供了帮助的里恩爷爷的,她一定会生气,会大发雷霆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为了自己的私欲去伤害别人的事,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就算我把药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吃一口的,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正直善良的有原则的女性,我和父亲都为她感到骄傲。
母亲的身体需要调理,而我需要更多的钱,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这座等级制度森严的城市对于我充满了恶意与拒绝,根本不给我一点机会。但我已经不想再做一个小偷一个扒手了,我需要堂堂正正和问心无愧,父亲曾经说过,人,无论置身于何种境地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心,都要挺直自己的脊梁。无论这座城市如何待我,我都要做一个让父亲母亲都感到骄傲的人,振作起来,卡尔萨斯。
…………
“在那儿”
远处传来了迪奥的声音,想来是小六子找不到我跑回去禀报了我的异常,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他们一共有三十几个人,里里外外的将我围在最中心,迪奥看起来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那处于爆发边缘的不了遏制的怒。
“我需要一个解释。”我能听到他捏紧拳头的声音。
“对不起,迪奥,我不想做了。”我并不打算解释太多,我的内心渴望救赎,渴望解脱,对于里恩爷爷的愧疚,对于母亲的愧疚让我的内心压抑的厉害。我希望自己能够被揍一顿,被迪奥狠狠地修理一顿,我并不是受虐狂,但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被揍一顿我的心里反而是舒服的。
“小子,你有种,这么多年来,敢把我迪奥当猴子耍的你是第一个。给他留一口气。”最后一句他是对身边的其他人说的,远处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议论着什么。我并未在意,这里是诺克萨斯的上城区,距离贫民窟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天黑之前我应该能爬的回去吧。我的内心显得尤为平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等着他们拳头的到来,动物在处于绝境时会爆发惊人的潜力,即便是温顺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我并不打算还手,似认命了一般。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住手”。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说是男人,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但他的个子真的很高大,他穿着一件金黄色的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名贵材质才能做成的衣服,他的身后跟着一只很大的似狼似狗又像是地龙一般的生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祖安城中也有很多喜欢养狗的人,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所有人都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他们似乎很惧怕这少年和他身后的生物。
“迪奥,是亚龙犬”。身边响起了一阵惊呼声。“那少年竟是一位贵族。”
亚龙犬是只有诺克萨斯都城北部才有的生物,它们残忍嗜血,灵敏狡猾,是异常优秀的猎手。最重要的是它们服务于诺克萨斯最精锐的军队,偶尔也会有贵族把它们用于看家护院,或者当成宠物,但那无一不是这帝国权利金字塔最顶尖的人物。
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在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他,别怪我不客气。”少年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身边的亚龙犬似乎是为了配合它的主人,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我们都毫不怀疑,只要它的主人一声令下,这头怪物绝对会扑向任何胆敢挑衅他主人权威的蠢货。
迪奥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眼里充满了不甘,他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一个贵族,一个如此年轻就拥有一只亚龙犬做宠物的贵族,根本就不是他有资格可以对话的,帝国的法律有明确的规定,贫民遇到贵族必须行礼,贵族有权利杀死贫民,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很快迪奥就和其他人一起狼狈的离开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救了我的年轻人,看着他对我微笑。强大的灵魂力量自我的双眼溢出,我可以直视他的灵魂,纯净、安静、温柔,犹如阳光一般温暖。他的笑容很迷人,可以让人忘记悲伤的事情。
“你好,我叫布兰克,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朋友。”
“卡尔萨斯……”。
“卡尔萨斯,这个名字倒不常见,你不是诺克萨斯人吧。”
“嗯,我从小就生长在祖安”。
“祖安!!那里最近可发生了很不妙的事情呢。”
…………
和布兰克在一起聊了很久,通过聊天我发现他是一位很健谈,很随和,很好相处的人,这让之前还稍微有些拘谨的我,瞬间放松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事情,我告诉了他这些天一直困扰着我的事情,说起来,向刚刚就认识的救命恩人借钱,怎么也不是一件能让人愉快起来的事情,但布兰克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名叫克里斯的亚龙犬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用头蹭着他的裤子。我看着这头威武雄壮的亚龙犬,这真的是书上说的那个富有攻击性,极度危险的亚龙犬吗,看着它一副慵懒的样子撒着娇,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去道歉吧,卡尔萨斯。”
“咦?”我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为自己做了错误的的事情而感到懊悔,那就去道歉吧,祈求对方的原谅,通过你的讲述,我觉得这位里恩老爷爷也是一位很善良的老人呢,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布兰克接着对我说,“至于你母亲的病情,我倒是认识一位不错的医生呢,如果是我拜托的话,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虽然对母亲的病情还没有深刻的了解。但得到了布兰克的承诺,一直以来压在我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您呢,布兰克,您的恩情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以后有用的到卡尔萨斯的地方,您尽管说一声,卡尔萨斯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布兰克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手掌轻轻的拍在我的脑袋上。
“你这小子,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个贵族,平时家里就我一个小孩子,都没什么人陪我玩,要不你做我的弟弟吧……”说着他自己倒先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声音也和蚊子一般细小。
这些天来,一直绷紧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父亲走了,克西米尼叔叔走了,母亲又生病了,帮助了我对我充满了善意的里恩爷爷也被我伤害了情感,年仅十三岁无依无靠的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处处碰壁,此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哥!”我趴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我需要好好的发泄一番,把内心一直以来的委屈和压抑全都哭出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看到布兰克名贵的衣服上全是我的泪痕,我红着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布兰克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大概是觉得我害羞的样子很有趣吧。
下午的时候我们在城区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再到达里恩爷爷的面包店时,那里已经关门了,今天并没有营业,我的眼神一些暗淡,内心十分的自责,布兰克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没关系的,我们改天再来,总会有机会的”我点了点头。
之后的我们去了城区市政厅的图书馆,因为从小就很爱读书的缘故,我很喜欢这里。布兰克大哥在和图书馆的负责人卡西莫多老爷子在一旁交谈,我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之后,老爷子告诉我,以后每天都可以来这里上班,一个月可以得到五枚金币,我的工作是整理和分类图书,早上中午和下午图书馆的食堂都会提供食物,但要注意时间过点不厚。每月我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我回过头看向布兰克大哥,他朝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偷笑着走开了。我的心里一阵感动,他知道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没有借钱给我,而是干脆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五枚金币已经足够普通的一家人生活半年了,布兰克大哥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接着我们又去了城中心的一家私人诊所,那里距离皇城已经很近了,周围是一些贵族的住宅区和商铺,诊所里的弗兰奇医生是一个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那头像是鸟巢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弗兰奇医生答应了我们,明天早上八点钟左右会去诊治我的母亲,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希望我能提前做好准备。但他也希望我能在城区里买一套房子,他大概是对着布兰克大哥说的吧,我的这一身破烂不堪的行头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在城区买得起房子的人该有的,而以我每月五枚金币的工资,我需要不吃不喝攒一年才能在城区买一套房子。而对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在和弗兰奇医生交谈了一阵后,我们就离开了诊所,重新回到了图书馆,我从老爷子手里领到了一身黑色的工作服,然后又在后院的房间里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整理了头发穿上了工作服,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此时的我看起来就像是一名举止文明谈吐文雅学识渊博的大学者。
布兰克大哥之前是趁着家人都不在偷偷跑出来的,他因为某些原因并不能随意离开家,在约好了和我书信联系之后他就匆匆的离开了,亚龙犬克里斯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夕阳下他的影子显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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