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坚强的小婢女也有哭鼻子这刻吗?”
倏然,身后响起段霂宁的声音。
苏珍珍急忙抬袖擦拭了眼角的泪滴,站起来,“小少爷,奴婢给您请安了!”
“什么小少爷?你能不能别跟他们都一样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那是公平的,你就称呼我……阿宁,如何?”段霂宁笑着,拿过了头,掂了掂,“嗯,是挺重的,不过,这可难不倒我,你旁边候着,看我神力阿宁怎么把这块地给翻完了!”
说着,举起镐头头来,再重重落下,硬实的地面真被他给翻动了。
他大喜,继续一头一&镐头头地翻地。
这可把苏珍珍吓着了,急忙去抢那头,但是被段霂宁一把推开,“你乖乖一边候着,我可不想把你累坏了,那就没人陪我玩了!”
“小少爷,这可使不得啊!若是被人看到了,禀告了老夫人,那珍珍的小命休矣啊!”
“你知道,还嚷嚷?这里没别个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乖乖一旁候着,听话,不然惹得了本少爷不喜,我可是会……”说到这里,他打住了,他一向待下人都是宽厚的,还从来没说要罚谁怎样,所以说到这里,他打住了,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自己就不是个狠心人,却还装着蛮横,真是的……”苏珍珍被他逗乐了,抿嘴笑着嘟囔。
“小丫头,你什么都明白,就是故意来气本少爷,你等着,等我翻完了这块地,好生罚你!”话虽说的是狠话,但段霂宁的脸上却是一片温和的。
温和的少年,和煦的阳光,看他侧脸,线条柔和温情,一点不似别个大户人家里的被宠坏了的少爷,刻薄,霸道,还蛮不讲理,苏珍珍看着看着就笑了,觉得苍天还是佑护自己的,不然能在这里遇上这等善良顽皮的少年吗?
看着她浅笑,样貌十分的俏丽,于阳光下,她温柔如同一株小花儿,花开半朵,娇娇羞羞,虚虚实实,碧水般的眸底漾起一层层涟漪,竟明艳动人到无可比拟的地步。段霂宁看着看着,就有点怔神了。
“咋啦?我脸上有东西?”苏珍珍惊讶地抹了一把脸,看看手心没什么啊?
“我刚想到了,地面上如果撒点水,是不是更好翻?”段霂宁缓过神来,脸色有点尴,调转视线,说道。
“嗯,当然啦,若是下雨后,地面湿漉漉的就更好翻呢!”苏珍珍点头。
“那不如咱们去弄点水来……”
“这里哪儿有水啊?”苏珍珍环顾四周。
“我知道哪儿有水,走,你跟我来!”段霂宁丢了镐头,拎起一个木桶,带头就往旁边的一个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的门是关着的,门上写着禁止两个字。
“这个不能进吧?”苏珍珍初来乍到,刚被打了一顿板子,可是不想再让自己个儿皮肉受苦了,所以站在门口,迟疑着不肯进。
“你忘啦,我是谁?”
“小少爷啊!”苏珍珍愕然,但很快明白了,对呀,小少爷让她进的,她不进,那不也是错吗?是以,咧嘴乐,“小少爷,我能不能把你装在口袋里?”
“你把我?装口袋里?”段霂宁无语。
“对呀,只要我把你带在身上,那不管是去膳房也好,去老祖母哪儿也好,对啦,去银库领银子,只要有你挡在前头,那我不是路路畅通吗?”苏珍珍咯咯咯笑起来。
“你……你把我当腰牌了啊?”
段霂宁不乐意,我白杨一般的少年,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如此?
“当腰牌咋啦?也好过你现在什么也不做,成天无聊吧?”
这话说完,苏珍珍有点后悔了,因为少年的眼底迅疾掠过一抹暗殇,“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我这里作用比较大,因为挽春园里什么都缺……”
“呵呵!”少年段霂宁也只是冷笑了声,再没接话茬,兀自推开门进去了。
这从外头看是一个院子,跟其他院子没什么两样。
但进去才发现,原来这里是真正的别有洞天。
院子正当中是一个山洞,洞口黑漆漆的,但却有一股股的热气往外冒着,似乎那里面正有一口大锅在烧水,水汽缭绕,把洞口都给弥漫遮蔽住了。
山洞的左边是一棵大树,正值秋临,树叶变得枯黄,有的落在地上,被风吹起,无助地掠起,在半空中随风飘荡。有的则还挂在树枝上,风过树叶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右边是一条小溪流,溪流上头有一座小桥,桥不大,桥面也不宽,拾阶而上,站在小桥上正好就看到那些被风刮落的枯叶漂在水面上,随着溪流潺潺,叶子打着璇儿地在游动……
“这里怎么会有热气出来?”苏珍珍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识字吗?自己看……”少年段霂宁不乐意了,低着头拿了木桶在从小溪流里打水。
苏珍珍闻声看去,在山洞上头有三个字,温泉洞。
温泉?
来自现代的苏珍珍自然知道温泉就是地下热水,因为地壳的作用,热水从地底下涌上来,被人们加以利用,然后就命名为温泉,这温泉可是好东西,能洗澡不说,有的甚至蕴含各种对人体有好处的矿物质,对于有些病症,通过浸泡,那是有极好的疗效的。
“这里有温泉啊?太好了,那我家小姐不是能进来……”苏珍珍的话没说完,少年段霂宁就抬头白了她一眼,“刚刚你在门口还踟蹰不前的,怎么这会儿就得意忘形了?”
“啊?对啊,禁止……”苏珍珍想到了,这样好的温泉水,怎么可能随便谁都可以看来洗澡?不由地情绪怏怏,嘟囔着,“古代真无趣,洗个澡也得分三六九等,就没现代好,只要有钱……”
“你说什么?”段霂宁看她垮着小脸,嘟嘟囔囔的,就问。
“没,没什么……我是说,咱们快点打水吧,别让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苏珍珍也去溪流边把水桶灌满了,吃力地拎着,往小桥上走。
“拿来吧!”从身后伸过一只手来,把她的那桶水给接过去了。
“你一个人怎么能拎得动两桶水?”苏珍珍的话说完,就要去把水桶拎过来。
却听到小少爷段霂宁气嘟嘟的一句,“哼,小瞧人!没见你这样小瞧人的!”
啊?
苏珍珍仰头看天,天哪,我比窦娥还冤啊!
我明明是怕他太累,好不好?
我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女,我都多大了,还会跟一个小男孩计较?
她望着段霂宁拎着两桶水歪歪扭扭地往挽春园里走,那滋味真是别个样儿的啊!
这一下午,段霂宁都没再搭理苏珍珍,只闷着头浇水,刨地,整整干了几个时辰,少年的脸晒红了,手心磨起水泡,水泡又破了,血水流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却是一声不吭的,噘嘴赌气,看都不看苏珍珍。
苏珍珍几次找了由头去跟他套近乎,都被他冷冷的一句给怼回来,“你走开,别来招惹我,我没用,我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我哪儿有说你没用啊?”苏珍珍想哭。好端端地把一个可能是自己今后要抱的小大腿给惹恼了,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傍晚,后院一块地都翻整完了。
“小少爷,快进屋歇会儿,我给您倒杯水?”苏珍珍看他累得不轻,一脸疲惫,急忙就往屋里让。
“哼!”哪知道,人家小少爷这一下午都在记仇呢,瞥白了苏珍珍一眼,他气呼呼地甩手走了。
“珍珍,小少爷咋滴了?”正好这一幕被赵怜容看到,她愕然。
“少爷脾气犯了呗!”苏珍珍也来气了,心道,就个小屁孩,还没完了。
但她嘴上是不能说的,索性把镐头跟木桶都收拾好了,进屋找菜籽,准备明儿个早上起来就播种。
吃完了晚饭,赵怜容早早躺下歇着了,这几日苏珍珍养伤,挽春园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是她忙活的,她在赵家就没干过家务,这会儿突然得什么都干,扫地,洗衣裳,提水,一天下来,累得她腰酸背痛的。
苏珍珍既然好了,她也该歇歇了。
把床幔放下来,苏珍珍到门口,把房门轻轻合上,她则拿了水盆,准备洗衣裳。水桶里是有水的,但这是晚上,本来秋日里就萧瑟冷寒。这会儿入夜被风一吹,就更是冰凉刺骨的。
苏珍珍咬着牙,洗了三四件衣裳,看看盆子里还有四五件,她站起来,两只被冷水冰得通红的手对在一起,使劲搓着,如此才能把冻得都僵硬的手给暖和过来。
要是有热水就好了!
她脑子里刚掠过这个念头,忽然就想起那个温泉洞来。
如果能进那个温泉洞里提几桶热水洗衣裳,那就太好啦!
看看天色,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那个小院里应该不会有人去了吧?她暗忖着,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挽春园到了小院门口,小院院门虚掩着,记得白日里他们走的时候,她是把小门紧紧关上的啊?怎么会是半开的呢?
她歪着头,往里头聆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断定里头应该没有人,那这小门就是被风给吹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