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细雨,天地仿佛浑然一体,回到了太初创世之前的晦暗。这晦暗之中,一点亮光,照亮了三五米的方寸之地。那是风萧在野外专用的冷光灯,只有手表大小,能照亮的地方很有限,但对于两人的视力来说已经足够了。被一个修炼成疯的家伙搅了睡觉。现在要在这雨中浇好长一段时间,而且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身为猫人的风萧对淋雨简直厌恶至极,有时候李陵都奇怪他们猫人是怎么洗澡的。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万一答案是从来没洗过澡,那么你说以后的日子怎么相处?
两个人复又走了一段路,找了一处背风不存水的缓坡将帐篷扎下。现在已经是夜里25:00多了,那个修炼成疯的赵骁对他们唯一的贡献就是让他们多赶了七八公里的路。此时两个人几乎湿透。这时李陵心里都有些抱怨干嘛不是把那个赵(找)骁(削)的尸体丢下去而是自己换地方。简直是自讨苦吃。刚刚他用“李陵版雷法”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于是他几乎是刚躺下就睡着了。
刚睡下不一会儿,李陵朦朦胧胧听到风萧说话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只见本该在旁边的风萧已经不见了。而取而代之的是外面“呜呜嗷嗷”的猫人语。
他自然听不懂风萧在说什么,加上除了知道风萧的身份类似于杀手或者特工,而其余的一概不知,所以也无从推测。山野的夜,寂静无声,有时能听到一些小动物活动的声音,所以风萧虽然压低声音对话,但在这山里显得还是十分突兀。
对话持续了十几分钟。风萧回到帐中,发现李陵已经醒了,于是向李陵说道:
“我的旅行结束了,明天天亮我会尽快送你过最后一道山梁,只要过了那里,再往前就是没有峡谷的山地草原了”。
李陵笑了笑,打开了帐篷上的led灯,“至少留个联系方式吧?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不善交际的李陵倒是第一次真心的发出这种邀请。但他心里也明白,风萧九成九不会回应他的期待,联系方式什么的是他这种人的大忌,他们这种人没有朋友才安全,也只有没有朋友的人才能成为他们这种人。
果然风萧摇了摇头:“我说过,咱们的友谊很快就会结束。是时候让这段友谊结束啦。对了,你不是问过我关于猫人,虫族,鬼族等等的问题吗?之前我都没怎么和你解释过。今天作为临别赠礼,我把我知道的情报就好好和你说说吧”。
李陵欣然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风萧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李陵道:“洗耳恭听”。
风萧道:“先来说说猫人吧,这个我最熟,而且透露给你这个流亡的人,对我们的种族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其实十几年前,我们猫人退兵的真正原因是内战,记得我和你们也说过的,猫人是在七百年前才变成一个统一的行星同盟国的,但是这七百年中,星盟国经历了不断的重组,所以之前与你们作战的,就是第七次重组的星盟国。第七星盟的首领是‘marishaw’(茅里肖)名字当然是音译。现在我们种族的党派很多,大大小小恐怕有几十个之多。但是真正有影响力的只有‘沙妙’,‘梭罗沙华’两个,其中沙妙想要进行行星的再次统一,而希望结束与人类的相互博弈。至于梭罗沙华则是想将人类彻底消灭。至于星盟盟主茅里肖则是想要让人类服从于他的统治。而你们的一部分官员似乎也在进行这个计划。当时帮助你的娅莎便是这个计划的联络员”。
李陵听到这儿心里有些不好受,因为可能自己总有一天要因为种族大义和风萧、娅莎这些猫人朋友针锋相对。但并没有感慨,而是问道:
“那么,这和你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萧示意听他说下去道:“我现在知道的情报,也就是刚刚雇主发来的消息——当天在机场我没有截获的名单上的人类调查员,已经被茅里肖的暗杀部队处决大半了,所以,沙妙,也就是我雇主的上峰联系我回到我们的行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夏娃’,帮助他们破坏茅里肖的情报网。换句话说,现在就是谁破坏的更快一点,用我们的谚语来说就是‘两头点火,就不知道救哪一边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最近必须离开的原因”。
李陵苦笑:“还真是不知道你的雇主是怎么想的,让你去除掉亚当星上的暗杀部队不是更好,为什么要你回去呢”?
风萧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道:“我倒是觉得你更笨,如果暗杀部队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你觉得为什么沙妙不在‘莎若’上就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呢”?
李陵自知又犯蠢了,一脸尴尬地做了个您继续的手势。
风萧继续说了下去:“另外一件新鲜事,是关于你们人类命运的,可是我告诉你似乎没有什么用,你一直询问我的鬼族已经发现了有比我们种族更好的猎物,你们人类。你被诬陷成魔教,而现在的亚当行星的人类中真的兴起了一种魔教,在外人看来是一种疯狂的人类集会,但事实上是你们所谓的‘鬼族’在暗中操控,他们是一种精神体,和所谓的鬼是类似的,只是他们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物,可以控制和吞噬生命体的意识。而他们需要的物资就是生命体的精神。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能看到魔法能量或者说气息的你,是可以看到他们的。至于怎么办就看你自己了。至于另外一件事儿,就更紧迫了一点,毕竟和鬼族相比,它们才是这个星系最大的掠夺者”。
李陵不由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嘴里喃喃道:“虫族”?
风萧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叫它们‘苗洛’,意思是‘恐怖的根源’。刚刚截获的消息,虫族又组织起了巨大的入侵队伍,你们人类应该也收到了风声。在救你之前,我就发现很多个人类的军事基地已经开始备战,多家工厂正在生产制造军事装备,按照虫族的宇宙行进速度,在最近两三年就会进入你们人类的行星轨道,而在那之前一年左右就会到达我们星球了。其实这些情报和林仲说会更有用一些,因为他在近几年很可能就要面对这群恐怖的东西了。
根据我们的经验,虫族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防御力,而是他们应该是拥有极强的再生和孵化能力,也就是说当年你们人类对抗的并不是从外太空来的虫族,而是到了亚当行星之后,在这颗星球上再次孵化出来的虫族。用你们人类那种极度消耗资源的打法,如果不是我们消耗了那次虫族进攻近三分之二的兵力,恐怕这可星球又会成为另一颗虫族母星了吧?
说起来我们还真是帮你们人类背了不少锅呢,包括十年前那次,恐怕没有虫族,亚当行星已经是我们的了吧”?
李陵露出一个苦恼的微笑,对风萧问道:“难道对你们来说,就必须消灭人类才开心吗”?
风萧摇了摇头:“我是无所谓,我觉得没什么区别,我们‘瑶音’(猫人的自称)也好,你们人类也好,不过都是喜欢自相残杀的种族罢了,谁灭亡谁都无所谓。只要别阻碍我就好”。
李陵不禁问道:“你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风萧不答反问:“你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李陵眨了眨眼,似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说呢?之前想的是想探索这宇宙的奥秘,现在想的,就只有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如果说理想的话,现在的我,恐怕是想追寻武道的极峰了”……
不等李陵说完,风萧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道:“你说点能让我听明白的话”!
李陵憋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就是我必须追求你所谓魔法的最高境界啊,否则我怎么能回到老妈和仲少身边呢”?
风萧摇头苦笑:“你再强大,也会有你身不由己的事情”。
“但是只要敢于去追寻力量相信会有更多的奇遇吧?也许那时,我拥有的不只是武功了呢”?
风萧看向李陵的脸,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小子,他露出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和他之前那些伪装的、或者情绪低落的笑容完全不同。那是一种不惧任何挑战,自信的微笑,在李陵俊秀的脸上绽开。这张笑脸似乎有一种任何力量都无法让他失色的力量!
风萧点了点头:“是飒!或许有一天,你和林仲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吧!毕竟像你们人类这么安逸的生活模式,能出现你们这样的两个小子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何况,%&^$#$#^&”?
风萧最后一句是用猫人语说的,李陵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现在他们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否则明天还有很艰险的山路等待着他们。
……
雨后的晴空,天格外的蓝,天上只剩几片淡淡的云。地上的小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整个羌东门岭就踏在他们脚下——这一片遗世独立而又生机勃勃的土地。
奇雄壮伟的山脉,带给李陵的不只有惊喜,还有惊吓。看着脚下一米余宽的山梁,两边就是数十到数百米不等的陡坡深涧!幸而风萧担起了最后的重任,对于李陵来说是必需品的帐篷由风萧背着,就这样,风萧也送了他们的友谊最后一程。在李陵脚踩着羌东门岭北面山地的时候,风萧停下了脚步。
放下了身上的帐篷行李,眼中没有显现出丝毫的不舍,这让李陵还是很失望的。
“昨晚你的魔法让我很惊叹,希望以后能看到更厉害的东西,也许有一天,那会是我追求的力量的一个参考。记得昨晚你问我,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昨晚忘了告诉你,我的理想就是想看到我自己的极限,从我接触到那宇宙赋予我们的神秘力量起,我就想看到它的极限,那也就是我追求的目标。除此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飒,再见吧”!
李陵笑着,看着他返回山梁的背影,突然像想起什么,大声问道:
“昨晚你说的那句猫人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萧摆了摆手,回应道:“我只是说!何况!这世间的奇迹!本来就不少”!
李陵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地笑道:是啊,奇迹自然不少,因为这世间一切的缘起缘灭,本就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