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之后,叶笺开始后悔了,干嘛跟那个混混争啊,这不是找事吗,万一自己被抖出来怎么办。
回到寺庙,远远就看见一身僧衣的老和尚站在静心殿门口晃悠。
看见叶笺和明惠回来了,老和尚站定了:“明惠,你先去睡觉,我找你留惠师弟有点事。”
“是,师傅。”明惠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
“你,给我进来。”老和尚一挥袖,气哄哄地往大堂里走。
叶笺撇撇嘴,跟在他后面关上了门。
“谁让你出去的。”老和尚皱着眉头。
“明惠让我帮忙,我就去了。”叶笺摆摆手无奈地说。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出去有多危险,一旦你被抓,还会连累寺里。”老和尚指着叶笺摇着头。
叶笺挠挠头不说话。
“给我好好反省。”
叶笺自觉地跑到了蒲团上打坐,这就是老和尚说的反省,让他静心反省。
老和尚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叶笺扭头瞄了两眼,确定他是走了,就把两个蒲团一并,躺下去和衣而睡了,至于老和尚,只要睡着了,八成要睡到日上三竿。
很快,月亮挂上了树梢。
咔嗒,静心殿大门打开了。
一阵寒风吹进来,叶笺裹了裹衣服,砸吧砸吧嘴。
“醒醒,醒醒。”
叶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干树皮一样的脸紧贴着他。
“靠!”
“起来,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老和尚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
“不就偷了会懒吗,什么大事啊,你还大半夜查我。”叶笺打着哈欠。
老和尚顿时不乐意了,他一脚踹在叶笺屁股上:“你今天出去被发现了知道吗。”
“被发现……什么?”叶笺本来还睡眼朦胧的,一下子吓醒了。
也不和老和尚多说了,叶笺赶紧跑进房间收拾东西,县镇级警察或许对盗窃一类小案件不感冒,但是一旦涉及杀人,那响应速度嗖嗖的。
脱下僧衣,叶笺把本来的衣服往身上套,感叹了一句,幸好没扔,剩下也没什么了,本来的几百块钱早就交给了老和尚,自己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别急,警察暂时还不会来。”老和尚看着叶笺着急忙慌地穿衣服,笑呵呵地说。
“要提前准备,不然被抓到会死人的。”
“那你现在走去哪?”老和尚笑。
“那都行。”
“既然不知道,不如让我教你。”
叶笺抬头看着老和尚,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数十秒后,叶笺泄气了,揉揉眼睛,开始等着老和尚接下来的安排。
领着叶笺到了大堂,老和尚盘腿坐上蒲团,叶笺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到对面。
“我大徒弟在县里是领导,今天有一个郑县来的警察要调一部分警员,他查了一下,目标地就是这里。”老和尚慢条斯理地说。
“那……”叶笺急了。
“平心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老和尚淡淡的说。
叶笺看着老和尚古井无波般的脸庞,不由得平静下来。
“我在救你之前就知道你是杀人犯了。”老和尚闭着眼睛,“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个坏人,谁不会做一点错事呢,这一天我本来以为会来的很晚,没想到提前到了。”
“嗯。”叶笺不知道老和尚什么意思,只能敷衍了一声。
“今天你有两个选择,第一,逃命,第二,自首。”
叶笺心里动了一下,这老和尚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那就逃吧。”老和尚脸皮抖了抖,说:“知道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叶笺感觉自己已经张不开口了,老和尚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讲他的未来。
“没人知道,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心。”老和尚点点胸膛。
“既然要走,好歹做了我一个月徒弟,我就帮你一把。”老和尚站起来,“跟我走吧。”
叶笺低着头,跟在老和尚身后。
夜已深了,屋脊上的石像显得狰狞可怖。
老和尚的住处并不大,打开衣柜,翻了翻最下面的一层,几件衣服被拿了出来。
一件黑色皮夹克,一件保暖衣,还有一条加绒裤子。
“这是以前你大师兄的,我给你改了改,你那身衣服现在穿冷了点,这是一点钱,你拿上。”老和尚拿出一叠钱,估计有一千。
叶笺突然有点感动了,虽然老和尚总是对他粗声粗气但是确实是一直在对他好。
“相传鲁智深走时他师傅送他三句箴言,今天你要走,我也送你三句箴言。”老和尚拍拍叶笺肩膀。
“你叫叶笺,一叶之笺,以叶作笺,终身漂流之人,第一,切记,在外漂泊之时,不能忘记心中所想,不要忘记远方家人朋友,亦不可忘本。”
“入了佛门,在你的流浪途中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便有第二,不可为私欲而无故残害他人,要记住你是一个人,有心的人。”
“第三便是,永远不要忘记你今天这份强烈的求生欲。”
老和尚严肃地看着叶笺,没有一丝笑容。
叶笺点点头,开始换衣服。
“我在后门等你。”老和尚出去关上了门。
换好衣服,叶笺对着镜子带上了那顶黑色的线帽,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还略带稚气,如果不是知道案件的人,谁又会想到这是个被通缉的杀人犯。
出门,叶笺慢悠悠的走着,他突然有点不舍了,这么平静的生活,每天念念经,劈劈柴,不同于往日忙碌而不知所谓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老和尚就站在门外面。
“师傅。”叶笺站到了他面前。
“别跟外人说长明寺跟你有关系。”老和尚淡淡说。
“知道了。”
叶笺说完一下子跪了下来,老和尚还来不及阻止,砰砰砰三个响头已经磕完了。
“谢谢师傅,我不会连累你的。”叶笺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和尚一愣,吼了一声:“站住。”
弯下腰,老和尚拍拍叶笺腿上的灰,叹了口气,说:“遇事要冷静,平心静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破解的。”
直起身,老和尚拍拍叶笺肩膀,末了,说:“做个好人。”不再等叶笺说话,老和尚已经走进了寺里。
叶笺呆了一会,转身开始从下山的路离开。
第二天正午。
戴伟坐在办公室捏着鼻梁听着汇报回来的消息。
“妈的,一群废物,又没抓住,老子在那瞪着眼睛盯了一个月,你他妈告诉我没有人。”戴伟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珠喝骂面前的一帮干警。
底下一群人不敢说话。
“行啦,戴队长,你借人,我借了,设备摆那里也是随你用,抓不到人不要赖我的部下,既然这么久抓不到,请回吧。”一个穿着蓝色休闲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玩着一个魔方说。
戴伟一下子撑在这个男人桌子上,抢过魔方,咬牙切齿地说:“梁方,我告诉你,上级下令让你协助我,如果不是你起初死活不给人手,老子早就让人守在了必要监控地点。”
“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不借怎么啦。”梁方站起来,面朝戴伟,低声说。
戴伟死死瞪了梁方十几秒,直起身子,把衣服抓起来:“你等着吧,我绝对会如实向上报告这件事。”
“随意。”
砰的一声,门被使劲关上了,老远都能听见戴伟骂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