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桑塔纳停在家门口,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金属光泽。不时有相熟的行人走过,盯着桑塔纳无不是满眼羡慕嫉妒恨。
李匡心情很好,满脸的笑意。用纸巾轻轻擦了擦窗户上的尘土,朝屋里喊了声:
“娘儿两个还在磨蹭什么?等会儿到了县城可要错过饭点儿了!”
李小宇出来看到崭新的桑塔纳摆在面前不由一愣,朝父亲道:
“爸!你这么快就把车买回来了?”
李匡一脸殷勤地给后面的张彤开了车门,笑道:“媳妇请先上!”
然后转头回答儿子的话:“当然要快,不然你们娘俩而吃啥穿啥?还有你马上就要考高中,打点关系还得花钱呢!”
李小宇心情不是很好,一心想为家里做点儿什么,可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的人生轨迹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紧迫感,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好好写书!认真!坚持!不放弃!决不能让父母再过现在的穷日子!”
一家人上了车,张彤打量着车内,心情也不错:
“这车还真不错,真看不出来已经跑了五年了。”
李匡一脸骄傲:“那是!咱回来的时候,听到好多人在议论的,说咱家买了辆崭新的桑塔纳。”
张彤白了李匡一眼:“我可提醒你,别去别乱说!以后好好开车,别跟我出去打牌鬼混!被我逮到了你知道后果的。“
“那是!那是!”李匡一脸讪笑,突然从兜里摸出了两百块,抵到张彤面前,“你看!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老张,送他去了躺铁口。老张硬是塞了两百块给我,说要开门红。”
张彤把钱踹到兜里,顿时眉开眼笑:“算你有能耐!好好干。”
两口子注意到后座的李小宇一直没说话,回头看了看:
“小宇?你今天咋了?”
李小宇心事重重,应付着回应:“没什么,可能是今儿没睡醒。”
说完,便躺在后座上睡了起来。
……
大山县,一个申请全国贫困县失败的县城,以网吧、ktv、茶馆三绝闻名周边。看着外面尘土漫天,李小宇便知到大山县了。
李小宇的姨父在大山县的教育部门任职,据说是什么主任,还算比较有话语权的人物。一家人提着大包的水果到了对方家门口。
李小宇姨父家条件也不怎么好,毕竟这时候的政府官员还没那么多油水。住的是最古老的楼房,地上面瓷砖都没有铺。
开门的是李小宇的小姨,叫张丹,是个高中英语教师。长得还行,但比姐姐张彤明显逊色了许多。
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所以张丹很自然地把三人迎进了屋,接过水果,嘴里一个劲儿地客气:
“来就来呗,还拿东西来干嘛?”
“又不是给你买的,是给倩倩吃的。”张彤说着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倩倩!快出来,你姨妈给你买水果来了。”
一个同李小宇一般年纪的小丫头从里面跳了出来,没管有啥吃的,却一把把李小宇拉进了屋。
“哥!你好久都没来了!”
这丫头叫吴倩倩,比李小宇小一岁,长得不出众,但学习很好。
李小宇跟这丫头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李小宇现在可不是小孩心性,跟小丫头没什么话说,便随口回答:
“这不是要中考了吗?哪儿敢到处跑呢!”
吴倩倩眨了眨眼睛:“哥,我刚做了去年的中考题,打了630分。”
“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才初二都比你考得好!”身后传来了张彤唠叨,“你妹妹就是你的活榜样,好生学着点儿!”
话题扯到女儿身上,张丹一脸的骄傲再明显不过,故作谦虚地摇了摇头:
“哎!630算不得什么,这丫头别的都行,就是不仔细,以后中考的时候注意点儿,肯定能上700争取考上省城的高中。”说着又朝李小宇道,“小宇,你也别灰心,考试的时候好好做,大山县的一般高中还是没问题的。”
李小宇无奈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小姨的性格很清楚,典型的急性子,爱炫耀,还大嘴巴。
张丹说得兴起,从房间里摸出了一张报纸递给了姐姐,脸上得意更甚:
“姐,你看。倩倩的作文被学校的报刊选上了!就是这篇《英雄》,据说是去年中考的作文呢!我看了都不敢相信这是倩倩丫头写的哩!”
张彤仔仔细细看了遍,也是感慨万千。朝李小宇道:
“小宇啊!你过来看看,倩倩写的作文可真是好。待会儿吃了饭让倩倩教你。”
吴倩倩却是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哪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见着这一幕,李小宇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童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中,父母总拿自己跟妹妹比较,被贬得一文不值。就是重生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也不是很爽。
李小宇刚想说什么,李匡的手机突然响了。
李匡的手机是在帮领导上班的时候买的,用的公家的钱,下岗的时候没有收回去,就便宜了李匡。
李匡看了看号码,朝张彤道:“是小宇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张彤一愣,随即瞪了儿子一眼,让老师主动打电话过来还有什么好事儿?肯定是惹祸了,感激把电话拿了过来:
“喂!吴老师吗?对对!我是小宇的妈妈。”
李小宇也是莫名其妙,自觉没干什么事儿啊?怎么班主任都打电话来了?
在场众人都注意着张彤,而张彤只是听着电话,没说几个字。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精彩,先是不善地盯着儿子,渐渐地变得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然后又是惊讶,又是满脸喜色,最后变得有些木讷了。
才几分钟电话就挂断了,而张彤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坐在沙发上愣住了。李匡以为儿子惹了什么大麻烦,显得很着急,大声问道:
“到底咋回事儿?总得先说出来,别在那儿犯傻!”
一边的张丹把李小宇拉倒面前,有些责怪地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大祸?”
李小宇还没开口,张彤回过神了,脸色有些泛红,猛地拍了拍手,喜道:
“小宇没惹祸!这次可是跟咱家争脸了!”
张丹反应快,疑惑道:“哦?说来听听?”
李匡也是转忧为喜,催促道:“对!快说!”
“吴老师打电话说,小宇昨天考试写了一篇作文被语文老师看上了。”
张彤还没把话说话,张丹惊喜地拍了拍李小宇的肩膀:
“好小子!看来你的写作水平比倩倩也差不了多少呢!”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个啥?”张彤挥了挥手,“被语文老师看上了不算,老师还帮小宇把文章投了稿。昨天投的,今天就被《青年文摘》看上了!据说还有两百块钱的稿费,过几天就会收到。”
众人大惊,张丹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青年文摘》可是有名的刊物,上面的文章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写的,哪儿会登小娃娃的作文?肯定是搞错了。”
李小宇被吴倩倩压了一辈子,李小宇心里不爽,张彤心里也一直憋着口气,自己儿子好不容易牛气了一回,哪儿能不在妹妹面前得意一次?赶紧严肃道:
“妹!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儿哪能有假?班主任老师都亲自打电话给我报喜了,说咱们小宇照这水平在中考发挥的话,作文指不定能拿满分!”
张丹一开始以为李小宇的作文只是被老师表扬了一下,心里头很高兴。可现在听说侄儿的作文被全国有名的刊物选上了,那心里却泛起了酸味儿。还有些不信地朝李小宇问:
“小宇,你老实说,你昨天是不是写了作文?”
李小宇装着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昨天下午语文测试,我是写了一个作文。题目跟倩倩的一样,也是《英雄》。倩倩被报纸选上了,我的被杂志选上了。看来咱兄妹写作文一样厉害呢!”
张丹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就不问了,原来跟自己女儿的作文题目一样!自己女儿自己被校报刊登,而人家是被全国知名书刊选中,两者之间的档次不说也罢!
吴倩倩对自己哥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兴奋地跟李小宇解释:
“哥,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青年文摘》我爸都看,你的作文竟然能被《青年文摘》选上,比我可厉害多了!而且还是跟我写的一样的题目,快说说是怎么写的?也好教教我呢!”
听了女儿的话,张丹只想找条缝钻进去,刚说要女儿的教小宇写作文。一晃眼,自己女儿主动求着人家教了。
张彤心里是乐开了花,头一次在妹妹面前长脸。李匡也兴奋得连连夸奖小宇:
“这才像我儿子嘛!最后几天坚持住!咱们不说作文满分,拿个三十九、三十八就很不错了!”
张彤打了李匡一下,怒道:“你这文化的东西!不懂就别乱说,现在是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作文六十分!你这乌鸦嘴再说小心我把你嘴堵上!”
一群人大笑起来,只有张丹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正巧姨父吴爽回来了,见一大家人,笑道:
“姐夫,让你们久等了。”
吴爽是个小个子的文化人,有些发福,但为人谦和。
张彤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儿子的光辉事迹,立马给吴爽说了李小宇作文的事。
吴爽大笑着拍了拍李小宇的肩膀:
“好样的!能被《青年文摘》选上,这对你以后的学习生涯都是靓丽的一笔!今天姨父奖励你,请你吃快餐!”
说完便对所有人说道:
“走,咱们带孩子出去吃他们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