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夏日炎炎好睡眠,处在六月天的午后时分,正是酷暑当头,燥热难熬的时候。哪个不想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打个盹儿?
此刻,高山镇,高山中学。
毒辣的太阳已经烤熟一片孩子,个个红光满面地趴在桌子上,或侧脸,或埋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像是无数毛虫在身上蠕动,奇痒难耐,烦躁非常。搞得一群孩子睡也舒不舒服,青涩的眉头一皱一皱的,好不耐烦。
台上孜孜不倦的老师依旧写写画画,声音也有气无力,他们也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下上课。看着台下依旧聚精会神听课的好学生,满脸堆笑。
其实心里恨得是牙痒痒。
“这群小崽子!还能坚持?怎么就不睡一下好让老子喝口凉水?”
……
“哎哟哟!谁扯老子耳朵!”李小宇从睡梦中惊醒,感受到耳朵穿来的剧痛,忍不住一声怒骂。
教室内哄笑一片,也算是为课堂增添了份生气。
李小宇很快就被揪到了走廊。
一个中年老师面色不善地盯着李小宇,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疼得李小宇嗷嗷直叫。
“吴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李小宇是个穿着白背心儿的小排骨,个子有一米六,但这个体型显得弱不禁风,加上满脸的青春痘,不是个讨喜的孩子。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也要被人揍的货色。
李小宇面前的是班主任吴光明,教初中历史,五十多岁,地中海,是个很刻板的知识份子。向来见不惯李小宇这样没脸没皮的坏学生。
见李小宇连连讨饶,吴光明火气更甚,连踹几脚才算完事,张嘴骂道:
“睡傻了是吧?叫什么叫?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初三下学期了!掰着你的指头算算,还有几天中考?还睡觉!你还读不读书?……”
吴光明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典型的嘴炮,喷了李小宇一脸口水。
李小宇哪儿敢吭半声?本能得低头称是。
按照初中孩子一贯的作风来说,在接受老师批评的时候都是立正低头,一声不吭的。可这李小宇不管对方说什么,一个劲儿地回答“是是是”“下次不敢了”之类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吴光明才觉得不对,冷冷一喝: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
李小宇闻言一愣,没有再说。可他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小的眉头逐渐皱到了一团。
“这尼玛有些不对劲儿啊!老子怎么跑到高山镇来了?老子不是在北京当编辑么?难道是在做梦?”
李小宇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设想,若真是梦,刚被被那么狠的揪着耳朵早就痛醒了。如果不是梦,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李小宇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熟悉而又陌生。再撇了眼四周的环境,一种不可思议的设想浮现出来!
低着的小脸儿上渐渐写满了惊诧!
“三层老教学楼!杂草丛生的操场!教学楼边上的老槐树还在!还有吴光明!乖乖,老子该不会重生了吧?”
对于曾经的扑街写手,现在的资深编辑来说,重生对李小宇再熟悉不过。一切的剧情都符合重生的套路,唯一不解的是重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重点,李小宇被释放回教室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作业本,上面赫然写着:
“高山中学初三一班。”
下面的日期是:“2005年6月”!
李小宇两眼一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个乖乖!老子真的是重生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身边穿来:
“嘻嘻!小李子,被地中海收拾得爽不?”
李小宇侧脸一看,原来是个直长发的小丫头,身上休闲短裙配了个小褂子,脸蛋儿红红的,鼻尖儿还顶着细密的汗珠,五官很精致,只是脸上的眼影和她清纯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不然是个治愈系小萝莉。
小丫头有些熟悉,李小宇一时叫不出名儿来,本能地回应道:“你是?”
闻言,小丫头脸色一变,伸手就在李小宇头上打了一下,娇声道:
“哼!好你个小李子,睡觉睡傻了吧?”
李小宇被小萝莉打蒙了,不知怎么接话,这时讲台上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李雪!站起来!”
听到“李雪”二字,李小宇终于记起来,身边的小萝莉就是自己中学时候的同桌,别看长得乖巧,在班里可是出了名儿的大姐头,没人敢惹她。而作为李雪的同桌,李小宇这三年可算是饱受煎熬,时常被对方当做蹂躏对象。
李小宇总算记起一个名字,正有些小兴奋,手臂又被打了一下。李雪一脸委屈地瞪了李德全一眼:
“都是你!”
然后乖乖地起身立正。
李小宇没有理会不满的李雪,趴在桌上沉思。
想来刚才是自己睡觉的时候被巡查的班主任逮了个正着,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重生了呢?
脑中的记忆模糊不清,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尤其是对重生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按通常的重生套路,不是发生车祸,就是坠崖身亡才是。
李小宇没有多想。
不管如何,重生肯定是一件好事儿,虽然没有去到一个武技、魔兽的玄幻大陆,又或是隋唐、三国这样的英雄年代。但重生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对于看遍了网络小说的李德全来说更是无数次幻想着重生降临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就成了!
兴奋渐渐取代了疑惑,李小宇把铁皮文具盒的反光面当做镜子,看着里面满脸痘痘的自己,不觉有丝毫丑陋,极力掩饰自己的笑意,得瑟地甩了甩已经没过耳朵的长发,头屑飞扬,风骚依旧。忍不住一声感叹:
“青春啊!”
……
高山镇是个不起眼儿的乡镇,农村和城镇各占一半。零五年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家住的瓦房,发展很慢,但人却不少。高山中学放学的时候,人流密度不亚于北京的工潮。
李小宇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挤出校门口的,等脱离的主要人流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待到了没人的乡间小道才将心中积压已久的兴奋爆发出来。
瘦小的身子像个蚱蜢一般在黄土路上蹦来蹦去,跟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一般,哪儿像个十五岁的中学生?更别说体内装着个现代进步青年的灵魂。
李小宇不是不在意形象,关键重生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小宇兴奋地搓着手,脑子里尽是对全新人生的美好憧憬:
“我华夏王朝的零五年呐!正是个大发展的年代,房价还没上涨,马航还没出事儿,东莞还没被查呢!作为一个重生者,到底做些什么来赶上现代化社会发展的大潮呢?”
胡思乱想着,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这是个处在城镇和乡下交界处的低矮瓦房,破烂不堪,病怏怏的。瓦房临着黄土马路,四周是荒废了的农田,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荒凉。
此番景象让李小宇回到了现实,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有些兴奋,有些感叹。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自家老宅。
李小宇记得自己高中去了县里,这里便很少回来,后面地震把老宅震没了。至此,老宅便成了李小宇儿时的记忆。
老宅的门床桌椅都透着股亲切,让人心里暖暖的。
“妈!我回来了。”
李小宇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一想能见到年轻时候的母亲就觉得兴奋。在他印象中,母亲年轻时候可是个出了名的大美女,人人都说像女明星。
到了客厅,母亲正呆呆坐着。
李小宇的父亲也在,在李小宇的记忆里,父亲经常出差,很少回家。没想到刚重生就是大团圆的开始,李小宇很高兴。
坐在八仙桌旁的夫妻二人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今日有些不同,没有说话。
活了二十多年的李小宇立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到了父亲面前,小声问了句:
“爸,今天怎么了?”
“回屋做作业去。”一边的母亲淡淡地说道。
李小宇正要回屋,却发现母亲偷偷抹了抹眼睛。
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李小宇看似傻傻地站着,心里却在记忆深入搜寻着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时间太久,李小宇也记不清自己初三的时候家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儿。
“还站着干嘛?做作业去!”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边的父亲却长叹一声:“哎!小宇已经够大了,这事儿早晚是要说的。”
父亲把目光转向了李小宇:“爸爸下岗了。”
李小宇一愣,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没错,李小宇记得自己在中考前一段时间,父亲因为得罪了领导被辞退。而自己家里又是靠着父亲一个人的收入维持生计。
父亲下岗,自家没了经济来源!
李小宇的父亲叫李匡,是个身高体壮的汉子,因为开车技术一流,在县政府帮领导开车,薪水在当时来说很不错,还有些油水,可惜为人太实诚,不懂礼节,也不会说话,终于是被淘汰下来了。
李小宇的母亲叫张彤,以前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漂亮得让人嫉妒,不知道看中了李匡什么地方。
李小宇一直都知道,父亲从来是把母亲当宝一样供着,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爱这个媳妇爱得要死,从结婚开始都没让她出去工作过。
可现在情况不同,家里没了经济来源,该怎么生活是个大问题。
李小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暗暗叹气:
“当真是天将降大任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