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阳城还有一日路程的新安城，城外三十里，有一片广阔无垠的芦苇荡，原本虽然稀疏但还是有点生机的芦苇荡，不知为何今日没了生气。
一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坐在了芦苇荡中北边的刻着“百里飞絮”的牌坊上，脚下是七尊和那拦截秦归南的红甲一模一样的符将红甲。
正东方向，站着一位其貌不扬，叼着芦苇杆子的壮年男子，腰间缠绕了一捆金黄色的绳子。
正西方向，一名身穿青衫的侠客右肩上扛着一支竹竿，缓缓行来。
骤然间，南边，马蹄声响起。
惊得芦苇荡中万千飞鸟掠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与芦苇荡边缘的捕鱼人家要了一壶粗劣米酒，眯眼听着农家的舂米声，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死人的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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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躺卧在百里飞絮的牌坊顶端横栏上，微风起芦苇荡，带着芦苇杆子呢喃的沙沙声，轻轻吹拂着他鬓角发丝，十分闲情逸致。
他是山海楼的上一任天神一的儿子，在一座员外家的小府邸的打骂中成长起来，母亲只是个仆人，只是未婚先孕又不想被村里人浸猪笼，所以将自己寄养给了不能生养的大夫人，大夫人原本就是因为政治联姻才嫁给员外的，再加上不能生养，便不怎么受夫家待见，随后自己娘家那边的权力日薄西山，员外也开始对她更加相敬如冰。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他身上，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对他冷眼旁观。直至后来，一个老人的前来，带着许多杀手，要带他回家。
家？
好久以前都没有家了。
老人问他走前有什么要求，他说，杀光这座府邸里的人，就当我欠你一次。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平白无故属于你的。
老人点点头，说了声好，就牵起他的手，离开了，不过那惨叫声，走了很远都听得清楚，很悦耳啊。
后面的故事其实很单调，年复一年的训练，年复一年的杀人，直到他拿到穷奇的称号，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上一代天神一的子嗣，除了他自己还有那个接他来到这里的老人。
老人说今天来杀个人，他便来了，好几年了，这是他还的第三百五十四条人命。他看了看他，将那个刻有穷奇二字的玉佩扔上还在飘雪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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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青衫客由西而来，肩上扛着一根瘦竹竿，扛了一会儿，便拿下竹竿去撩拨芦苇，嘴上念叨着一支山贼土匪的小曲儿，“我替大王来巡山”，反复哼唱了几遍，期间还蹦跳了两下，越过芦苇荡，看看要等的景致，没望见想要见到的景象，百无聊赖，重新扛回竹竿，头也不转问道：“二爷说当年的秦孤出府了，要是他使出当年的地宫一剑，就我这么一个小身板，挡得住吗？”
没有回声，他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说道：“秦孤，宗骁，秦归南出门就带了这么俩人，却还要保护两个姑娘，哎，活受罪啊。对了，你说，秦王攻知道续命二十年的老爹死了，会不会影响他在西北战场的发挥啊。要是再死一个儿子，那西北战场会不会就这样崩盘了啊，你说，二爷是不是狼族或者北厥的奸细啊。二爷让穷奇先动手，再出一个胜遇，然后我们再去清场，是不是对他们太残忍了。二爷这些年的习惯一点都没变。最后在嫁祸给赶来的苏定的死士，好棋啊，秦家，陶家，西北，卫国公，一石四鸟啊。你说，是不是会下棋的人都很聪明啊，那我要不要去学啊。”
没有佩剑只有竹竿的青衫侠客身后依然寂静无声，或者说只有漫无边际的风吹着芦苇杆子的呜咽声，声声入耳。
青衫侠客感慨道：“蛮蛮啊，咱俩真是绝配，我小时候死活不肯与二爷去学比翼姐姐的剑术，总觉得以二爷的武学天赋，却只能靠谋算来在山海楼中拿到天神二的牌子，无法在武道上称王称霸，那我学什么修仙剑，还不如与朱厌姐姐一样练入世剑来得威风。你呢，误打误撞，倒是打小便被醍醐灌顶了修仙剑，我入世练入世剑，你出世剑却得陪着我入世，还要做我的剑匣，委屈你了。”
青衫侠客身后终于出现一道修长身影，背负着两柄不出鞘已是剑气凛然的长剑。她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衫，容貌平平，相貌格外棱角分明，曲线恰到好处，只是眉宇间却有一股杀伐英气。
并非目盲的背剑女子始终闭目而行，冬风拂面，冷冽，吹得她一头只以红绳粗略系了个马尾的发丝肆意飘散。
扛着竹竿的男子转身嬉皮笑脸道：“蛮蛮，为何明知你长得不算好看，可我就是喜欢你呢？”
负剑闭目缓行的年轻女子一本正经回答道：“大概是你二十几年练剑，只见过我一个女子，才喜欢我的。出来之后，听酒楼的说书先生说过，日久生情，若是你二十年只有那只小鱼相伴，你也会喜欢她。”
“看来还要再带你去酒楼听书了，说得我都脸红了。”男子面色不改地说道。
“蛮蛮，今日我若死在秦孤或者宗骁手中，以后每年清明就别祭酒了，我不太爱喝，随便凑合几只大蹄膀就行，最好是扬州那边的，可好吃了。”
“好。”
“蛮蛮，你说蜀州的酸菜坛子真的有帝江说得那么好吃吗？”
“应该还没有蹄膀好吃。”
“理是这个理，但总是要试试不是，如果不好吃，回去就揍一顿帝江，早就想打他了，刚好有个借口，瞌睡遇枕头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爽。”男子流着口水一脸期待。
“那如果好吃呢？”女子轻声问道。
“那就也打一顿，好吃的东西现在才说，都没有肥遗那小胖子靠谱。”
“罗罗，你要去杀的是当年北唐的剑仙，说这些真的好吗？”蛮蛮扶额。
确实有些不像话了，且不说是大战将启的紧要关头，便是寻常时分，一个杀手也不该说这些吃的东西，至少也是暗杀配合，清扫布置战后场地的手法。
“杀人都杀了这么多次了，这次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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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遇摸了摸腰间的黄金绳子，吐掉芦苇杆子，向后退了一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