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千人将张岱阵亡，北唐军已经攻入城墙。”
楼炬站在将台上，看着混战做一团的城墙战场。然后对身后站着的刺史翁龙杰说道：“翁大人，剩下的就是将城墙上的北唐军赶下去，这边的战局就交给你了。”
翁龙杰点头应下，接着说道：“那将军你呢？”
楼炬哂然一笑，说道：“姑苏城内还有四百骑，本来是用来回应援兵用的，现在也撑不住了，就由我去带队杀敌吧，毕竟已经让他们忍了快一年了。”
“将军，你是骑军将领？”
“我以前还是杜白牧那小子的副手呢。楼氏子弟怎能不战死沙场？”
“原来是楼氏的人，将军放心，我一定将那些北唐军赶下去，并且保证将军走得并不寂寞。”翁龙杰不再是文人作揖，而是如武将一般，抱拳说道。
“翁大人，说实话，我以前真的不喜欢你，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今天一见，到还是有点男子气概的嘛，可还是让我喜欢不起来啊。”
“我又不是秦淮河畔的花魁，楼将军喜欢我算怎么回事。”
“哈哈哈，阴间再见，后会无期。”
“阴间再见。”
两人重重地抱了一下，就此分开。
片刻之后，翁龙杰率领一支队伍赶到失守的那半边城墙区，双目泛红地看着倒在地上再无生机的千人将张岱，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乃姑苏刺史翁龙杰，从此刻起，由我接管这段城防。”
“是！”
附近的楚军士卒、民兵们，应喝一声，旋即在翁龙杰这位第一次指挥军队的刺史大人的指挥下，继续对企图攻上城墙的北唐军士卒严防死堵。
从始至终，明知必死的楚军士卒并无丝毫士气上的变化，他们依旧悍不畏死。
一个时辰后，北唐军的敢死队千人将石猛战死，由那名斩杀了张岱的五百人将高乘接过指挥。
然而仅仅三个刻辰后，高乘亦战死，由同为五百人将的曹棠接过指挥。
城墙上战况焦灼，这是北城门突然打开，杀出一直骑兵，像疯了一样冲击姜进的本部，最近的一次就离那座军帐只有十步不到的距离。
楼炬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北唐军军帐，眼中满是不甘，忍着剧痛，将那插入身体的五六杆长枪甩开，回望了一眼远处的姑苏城，慢慢地垂下的脑袋。
“报，曹棠将军已经控制住了北城墙，我方步卒正在清理城内街道，不过，那些残兵败将都躲进了一座府邸，我等不敢轻易进入。”一个传令兵穿着还带着血迹的盔甲走了进来，向姜进汇报军情。
“你们是饭桶吗？我们赢了啊，有什么府邸我们不能进？”
“可是他们出示一个秦将军的令牌。”
“秦将军？哪个秦将军？这么多秦将军，谁会在意一个姑苏的秦将军。”姜进因为率先攻克了姑苏城，心情还不错，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挥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准备接着喝酒。
“可是那位夫人说，让将军您亲自去。”
“什么人啊，别打扰我的雅兴，谁再阻挡你们，就当是敌军对待，格杀勿论。”姜进用小拇指狠狠地抠了抠自己的鼻孔，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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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内，东城墙也被攻克，两处的兵马在搜完外城所有的房屋后，渐渐朝人群聚集的中城进发，相信在那里，会找到纾解他们心中**的地方，尤其是姜进所部的兵马，之前自己的将军说破城之后，纵兵三日，所以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了一些说笑，想自己的袍泽展示自己身上搜来的，那些大户人家还没有及时带走的金银细软。
但是，他们这些人却被挡在刺史府外，一位宫装夫人手持一枚刻有“秦”字的令牌，勒令那些北唐军士卒不得靠近。
僵持不下的时候，那名去报信的传令兵去而复返，对其他人喊道：“将军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了什么事，由他扛着。”
哦哦哦的怪叫声在四周响起，那名宫装夫人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颤声道：“这是北唐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京的腰牌，你们胆敢不敬？”
“夫人，我们是苏定大将军的手下，秦大元帅可管不到我们，再说了，谁知道那是秦大元帅的腰牌，莫不是你片我们的吧。”一名什长当众调笑道，引来周围的起哄声。
“给我进去搜。”一名百人将看见那夫人和管家模样的人退入刺史府后，命令道。
“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刺史府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直愣愣地看着那位宫装女子，管家一时也没了主意，悄声问道。
外面还有自己家的侍卫和姑苏的残兵剩将在抵御北唐军一波一波的进攻，女子在大堂中来回走动，突然，她眼中爆出一缕金光，对那些人说道：“妇人名叫杨羽，是南京杨家的人，婚配于北唐户部尚书的公子陶行知，这枚令牌，就是我回南京省亲时，秦王京元帅交给我保命的，只是如今它却没能发挥作用。然而，姑苏城的刺史翁龙杰翁大人，此前已经秘密挖开过一条暗道，只是还没有挖到头，地道不大，那就让那些孩子藏身其中，再让一个大人陪伴，躲过北唐军的搜捕，那么请大家选出一人，来照顾这些孩子。”
“夫人，你呢？”有人问到。
“我会与剩下的大家，一起防抗，这时候，我不再是北唐的媳妇，而是作为一名大楚的子民。”
“不行啊，未来会是北唐的天下，南下平天下，从来都是真理。”老管家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那些孩子还需要一个懂北唐人的人照顾。”
“那就管家你留下吧，你是公公派来监视我的，行知已经在走前告诉过我了，而且还听说你武艺极高，所以还请管家带这些孩子活下来，顺便告诉行知一声，虽然连执子之手都没有过，更不能履行和他约定的白头偕老，很抱歉，如果他不嫌弃我这个言而无信的女子的话，就在来世再来找我吧。说实话，我不后悔那时候把伞递给他。”说完，就带着那些和自己孩子依依惜别的父母，每个人手上都拎上一把剑，果决地走向刺史府门口。
元狩十五年，陶氏长子陶行知正房夫人于姑苏城刺史府战死，至死抵挡北唐军。史书上原模原样地将那场战事记载下来，只是因为当时那位带领北唐一统天下的雄主说了一句话。
巾帼不让须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