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姑姑、姑父还有表哥又开始讨论我该报哪所大学,而我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自从到了姑姑家,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玲儿,也没有梦到过她。我也再没梦到过那座庭院和那几棵枫树,甚至都没有梦到过我的妈妈,我想是那老先生的符水起的作用。
可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而且接连几天相似的梦反复做着。
我梦见有所大学,学校后面有一座小山,满山全是枫树,那树杆比平常的树要粗了好几倍。初梦那枫林时还是初秋,枫叶犹绿,枝叶茂密,枝叶相连,走在林中竟是一点阳光也没有。
枫林中间有一个亭子,竟跟我儿时梦见的那所美丽庭院中的亭子很相似,里面也有石凳和石桌。只是那亭中立着一块墓碑,我想这亭子应该是专门为这墓中之人建的吧。我便走了进去,想看看那是谁的墓碑。我蹲下身来,还未来得及看那墓上的字,却突然心疼痛无比,又听得亭外有人很哀伤的声音轻声说:“依梦,是你吗?”我捂着胸口转过头,却未见人影,只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我慢慢走出亭外,似见一道黑影闪过。
突然却又到了深秋之时,那枫叶似燃烧的焰火,又似少女羞红的脸颊美丽之极,比我七八岁时梦到的庭院之外的枫树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我在那树下拾着美丽绝伦的枫叶,还用笔在上面写着诗。
醒来时我的手还捂在胸口上,心也真是有点疼,象发生的真实事情一样。
不管这梦是真是假,我觉着既然梦到这所学校,说明我跟那儿有缘,便决定志愿填写这所学校了。
“依梦,要不你跟我一样学医吧!”表哥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晕血,她怎么学医啊!”姑姑和姑父都说。
“就是。你当初都说当医生血淋淋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学医了。我才不学医,我怕血。”我说。
想起当初我刚来到姑姑家时,表哥只有一年就要上学大学了。姑姑和姑父因为都是医生,劝表哥以后学医,可他执拗的很,说:“当医生有什么好?学淋淋的,看着就不想吃饭。我将来要当一名建筑师,修路架桥,造福于人,这才是我的理想。”
姑姑和姑父劝他不知道多少回,他就是不肯学医。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只得随了他去。原以为他高考后就会填什么“建筑学院”,谁成想他竟填了“医科大学”。我们都非常惊讶,不过姑姑和姑父更多的是开心,表哥终于遂了他们的心愿。
一晃,表哥从医科大学已经毕业三年了,现在已经在中心医院上班。
“说得也是,医院里各种气味也不好,那你想学什么?”姑姑问我。
“反正你爸爸是说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还在这个城市,不到别的地方去。”姑父说。
“那也不要离家太远,我们这周围也有好几所大学。”表哥说。
“我想好了,就填”我突然想起不知这所学校的名字。
“什么学校你快说啊?”姑姑、姑父和表哥都筷子停在那儿等我说呢,表哥催我了。
“这我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名字,表哥,你知不知道有那种大学,学校后面有枫林的?”我说。
表哥用手摸了摸我额头,又看了本眼也很诧异的姑姑和姑父说:“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呢!我是说认真的,你仔细想想,哪所大学后面有枫林?”我又问。
“依梦,你上大学跟有没有枫林有什么关系?”姑姑问。
“是这样,我非常喜欢枫林,我想若是有枫林,我可以有空时去那看看书什么的,那该多开心啊!”我说。
“我看你是异想天开吧?哪个大学会专门种片枫林的?”表哥咕咙了一句就自顾往嘴里扒饭了。
“唉,我想起来了,依稀记得去年报纸上登了一篇报道,是好象说什么学校的学生在后山枫林里被打劫的事。”姑父说。
“什么学校什么学校?姑父,那报纸还在不,找来我看看。”我兴奋异常。
“报纸我倒是都存着,先吃饭先吃饭,吃了饭你自己去找。”姑父说。
“爸连学校的名字都没记住,估计不是什么重点大学。”表哥说。
我斜了他一眼没理他。
“哎,依梦,你为什么四岁才上学啊?你要是还早几年上学,还能跟我一个学校。”表哥又开玩笑。
“你是说我不出生就上学啊?”我的话把姑姑们也逗笑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所学校。
我迅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迫不及待地去找姑父的报纸。
姑父将每一期报纸都保存得极好。
我找出去年的,一张一张翻看,生怕漏掉。
“立新大学学生枫林被劫”,一行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内容大致是有两个学生去学校后面枫林玩耍,被歹徒打劫抢了钱物,有个学生还受了重伤,学校规定任何学生不得再去那片枫林。
表哥从我背后一把抢过那张报纸。
“立新大学?我都从来没有听过,这一看就是民办的嘛。依梦,你不会想进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吧?”表哥说。
“我呀,就要进这所学校。”
“不行,你看这所学校地址也远,而且还不安全。你不会为了这一片枫林要去的吧?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你没看上面的报道啊?”表哥说。
“你管不着。”我说完就出去了。
“爸妈也不会让你去的。”表哥大声地说。
我知道姑姑姑父疼我,什么都会答应我,就懒得理表哥。
“姑姑姑父,我找到了,我要上的那所大学叫立新大学。”我开心地到客厅说。
“立新大学?这是什么大学?”姑姑问。
“妈,爸,你们千万别答应她。这是一所民办大学,离我们家很远的,而且那里不安全。”表哥赶紧地跟出来说。
“是啊是啊,不能去。依梦,你的成绩足可以上清华北大了,干嘛选这么一所学校嘛!”姑姑说。
“是啊,依梦,你可以在我们家附近选一所嘛,那些学校虽比不上清华北大,但好歹也是重点大学。”姑父说。
“怎么办怎么办?我得拿出点杀手锏了,不然姑父和姑姑是铁定不会同意我去那所大学的。”我心里想着,脑子飞快地转着。
“姑姑,您就答应我吧,您们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关键是要心情好,心情好了才活得长不是”我撒着娇说。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尽说些不吉利地话。”姑姑嗔怪地打断了我,望了一眼姑父。
姑父喝了一口茶,沉默着。
“姑姑,我真的很喜欢那所学校,你们放心,我答应你们,绝不会去后面那枫林里。”我又说。
“唉!依梦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所学校呢?你都没去看过。”姑姑说。
“这就叫缘份。姑姑,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在那儿开心地学习,反正别的什么学校我都不喜欢。”我固执地说。
我也是拿准了姑姑和姑父的心思。他们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岁的事,只希望我活着一天就能开心地活着,所以从小到大什么都会依着我。
“好吧,既然你选那所学校,肯定有你的道理,大不了我以后辛苦一些呗!”表哥说。
我却没想到第一个答应是的表哥,他不是最应该反对的吗?
“你辛苦什么啊?难道还要你背我去上学?”我说。
“那也说不准,哪天鞋子坏了还是要我背。就算不背,那么远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坐公交车吧。”表哥还当我小孩子,以前他确实经常背我。
“我都长大了,你看我都这么大了,不要再把我当孩子看。”我站起身来,踮起脚,以显示自己很高。
“反正我就是不放心你自己坐那么远的车。从来都是我陪着你,你都还没自己一个人坐过车呢,不是我陪你就是爸妈陪你,你想想,你哪次一个人出门了?”表哥问。
他说的也是实话,可我都上大学了,总不能还让人接送吧。
“义刚说的是,依梦,你身体不好,我们不放心你一个人,反正还是要人陪着的。”
姑姑也这样说。
他们也都是担心我,我也不能不顾及他们的好心。
“好吧,不过我可不要表哥接送我。”我嘟着嘴说。
“为什么啊?”表哥很不解,姑姑和姑父也都不解地看着我。
“因为你一个男生总跟着我,别人会笑我的。”我说。其实初中、高中,表哥总是送我接我,已经有好些同学笑我了。
“噗,笑你什么?”表哥笑得饭都喷了出来,“难不成,你怕别人笑我是你男朋友?”
我不吱声,同学们确实这样笑我。
“不会别人真这么笑你吧?现在的小孩都想些什么呢?那你不知道跟别人说我是你哥?”表哥又说。
“我说了,可别人不信,说你跟我长得一点不象。再说了,谁不知道我是农村里出来的。”我嘟着嘴说。
“你那些同学肯定脑袋有毛病,读书时胡思乱想,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那样说思想也太不纯洁了。”表哥说。
“就是,他是你亲表哥,跟亲生哥哥一样,你同学们怎么可以那样笑你。”姑姑也说。
“我也这样讲了,可他们说古时候表妹嫁表哥的事儿多了去了。”我说。
“可那是古时候,现在都受了教育,也都知道血亲不能结婚。你那些同学到底每天读没读书啊?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姑姑说。
“小孩子不懂事嘛,你同学也只是跟你开开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姑父说。
这会儿表哥倒安静不少,也不插言,好象在想什么入了神。
我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我问。
“我在想,古时候也很好。”他很小声地咕了句。
表哥又给我买了件新裙,说让我上学的时候穿。从我来到他家,我的衣服大多都是他帮忙选的,件件都很合身也很漂亮。我常娶笑他说,以后娶了表嫂,是不是还会给我买衣服呢?他说:“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会给你买,而且还要先给你买呢!”
“如果这样表嫂肯定会有意见的。”我说。
“我给妹妹买衣服她也有意见,我就把她休了。”表哥开玩笑地说。
每当这时,姑姑就笑着说我们:“真是大的不象大的,小的不象小的,都说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