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一次元神归一,元神经历一次极大负荷的锻炼,好比他当兵时的体能训练。如果调养应时,会不断强化元神的实力。
徐海却不调养,任由元神消耗,手握一节枯木继续诵经。
大道纶音击打枯木,其中一段早就显出纹理,继而爆散成混沌木行灵气,一切木行道韵尽显,随即返本归元,化作一丝混沌灵气,却又并不完整,再次化散为木行灵气。
就这样反反复复,却是给了徐海领悟混沌木行的机会。
磐石之中飞出六个总角嫩娃,三四岁模样,胖胳膊胖腿,仅着一件幻化的肚兜,捧着一盘果子跑到徐海面前,攀头、附背、抱大腿,一阵撒娇耍赖。
徐海呵呵一笑,逐个亲热一番,一一摩顶祝福,这才打发这些娃子回去修炼。
这些娃子来自此间桃柳庄,都是灵根幻化。
灵根唯一,若无徐海,他们还没有诞生的机会。可以说说,徐海是他们诞生的契机,尽管不爽他们的母根,徐海却将这些小娃视为子侄,这些灵根也跟他格外亲密。
磐石晋升大衍混沌之后,他们生长已然再无障碍,前途不弱于母根,更是感激徐海给他们天大福缘。
这种发自生命本源的依赖导致相互之间的契合直线上升,堪比魂炼之宝混元碑空灵子。
可别小看这些幼生期的小家伙,他们才是此间的顶级存在,不仅寿命最长,还是唯一具备转化混沌灵气神通的生命。
在他们眼中,此间土著除了桃柳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花肥而已。
当年还是观照境初期的徐海怀着满腔自信前去讨要灵根,自以为自身奇异,乃是给别人机缘。被那个老太婆冷嘲热讽,对着他的九彩真空猛拍一阵皮球。
这种八字不合的无头仇恨最是可怕,不可预测、不可理喻。
就在徐海要拼命的时候,老太婆却前倨后恭地命令桃柳庄人众孕育血脉传承,拜徐海为主,送给徐海带走。还附送大量宝材、灵土、灵水、应季果子,只求徐海允诺在混沌结晶中为子嗣建一座桃柳庄。
其中因由,老太婆却不肯说。
不过事到如今,徐海早就明白了,老太婆怕是对磐石之秘知道的更多,不屑于跟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说什么。
所谓前倨后恭,只是给自家子嗣结下机缘而已。
书声琅琅依旧,徐海神色复杂看一眼磐石,一脸冷笑。
他的一切际遇,都是始于《天一经》,没有他,他也无法度过道劫,说不定早就身死道消了。
然而,这部经书和另一部《三十六式》却是摩崖石刻,任由昆仑门下修炼。
要说那位幕后之人没有图谋,徐海一万个不信。
可惜,无论他所求为何,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想要自家殒命开界,身化大地,脑做青天?自家还没有那么高尚!
自家只相信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想要夺取自家磐石?那就拿命来换!
真当自家刻苦修炼只是为了跟土著抢宝?
某家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保住磐石,倒要看看那幕后之人是何嘴脸。
看看眼前灵性十足的混沌灵气,徐海暗下决心。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赋灵神通,这违自家心意。
赋灵神通就是消耗自家元神能量-----识能,凝聚神元,让死物灵性逼人、或者干脆赋予器灵以求操控自如,对于活物,则是剥夺、强化、削弱元神、本识。
然而赋予的器灵品质不佳,比不上自生器灵,比如法宝,更比不上应运而生的器灵,比如混沌灵宝。
对于追求完美的炼器师徐海来说,这不是创造器灵,而是造孽。
知晓赋灵神通的缺陷之后,徐海从不直接赋予器灵,而是赋予神元,让对方灵性十足,依靠时间来自生器灵。
徐海七岁觉醒这个神通,当时威力极小。如今元神到了通幽境,赋灵神通已经极为可怕。
比起此间土著五花八门的天赋神通,例如隐形、急速、坚固、锋锐,对于短时间战斗帮助不大,但是对长时间对战或者炼器、炼丹,辅助作用就极强了。
试想,打着打着头晕了,兵器产生器灵帮着徐海,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海冷冷一笑。
自家赋灵磐石两千年,却一直不肯走最后一步。
如果生死关头迈出这一步,磐石突然产生器灵如何?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保住自身,不愿意开界,或者攻击幕后之人?
要是那些混沌宝材……
徐海不由苦笑,好似看到千百混沌宝材生灵,围殴幕后之人的场景。
打仗么,有备打无备,人多打人少,才是王道。
然而,这可是造孽啊!
徐海暗自思量,面现苦笑,不想却惹怒了旁人。
“东主因何发笑,可是对我等不满?”一个宝塔幻化长须老者,问得徐海错愕不已。
原来,磐石之中除了他钟爱的桃柳庄,还有四千多年来发誓相投的土著。
这些土著以徐海成就磐石,这才追随。多是年轻力弱的五级混沌灵宝或者接近涅磐的老者。本体多是顶级宝材启灵,并非长于战斗的怪兽。
徐海明知对方必有所求,还是忍不住崇拜这些传说中的混沌灵宝。
赋灵终归比不上自生器灵,自生器灵比不上应机而生的器灵,而混沌灵宝都是应机而生的至宝,这是徐海学习的好时机。
徐海自然是来者不拒,还为此窃喜不已。
后来看到徐海在这里飘飘荡荡、耽于寻宝,对于混沌大道领悟偏重神通战法,巅峰期达到数百的土著大部分都走掉了,剩下的数十个也自重身份不肯与徐海魂誓。
徐海想不到土著这般决绝,冷了一腔热情,自然要走便走,恕在下不送。
靠人人散,靠山山倒,古人诚不我欺。
修真了道,还是要靠自己。
徐海冷静下来,智慧也就回来了。对他们既不崇拜,也不忽视。双方平等互利,做个长久往来就是。
不想仅仅一个冷笑就生出误会,这是往日芥蒂今日结果啊。
也好,索性说个明白,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呵呵,我适才所思与各位无关。不过既然相询,也是往日因果,索性让诸位知我志向,免得耽搁诸位前程。”
徐海不再诵经,却维持神威,对着磐石一众土著开口。
我心如明月,也要防着别人若沟渠。
“阴差阳错,某家才有今日成就,却不知今后道途,也不愿殒命开界。各位不妨早做打算,莫要耽搁未来成就。”
他这一番话顿时惹来阵阵议论。
“怎可如此?我等如何长生久视?”有灵宝急了。
涅磐在即,若是到了低级宇宙,混沌灵宝却能长生久视。这才是他们跟随徐海的原因,并非志同道合,也不是崇拜徐海人格。
说白了,这位就是捡便宜的。
“他果然另有打算,不愿开界。”这是阴谋论者,本体就仿佛一个算盘。
“难道他想开就开,想不开就能不开,大道法则还要听他的?”不愧是掌一方权柄的大印,这家伙天生适合做官。
“这你就错了。依你所言,磐石之主岂非傀儡?我等连成就磐石资格也无,岂非连傀儡也不如?”那个老者气道,却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定是如此,磐石之主意愿该是开界前提才是。”应心镜果然聪敏,善于思考。
“我却觉得磐石定然需要开界。不过既然与磐石之主有了嫌隙,还是不必讨人厌了。某家决定离开,还有谁要走?”
一个矩形石块不待回应,上前对着徐海一拜,转身便去。
方出九彩真空,一道混沌雷霆轰然落下。
再看石块,已然缺了一角,大衍混沌少了两成,寿命也就少了两成。
徐海暗道可惜,他跟这位谈得来,也敬佩他方正的性子,谁知竟是有交往洁癖的灵宝。
虽然损失严重,还是有数十土著不愿违心,宁愿应誓也不再留下。
大印、应心镜等等随之离去。
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四千年积累一朝散去,仿佛一场大梦。
徐海看得心惊肉跳,却不肯撒谎挽留。只能诚信敬意,对着往日相投的土著还礼,心中暗祝他们“早日恢复,永不涅磐。”
思虑精洁、诚信敬意,所思所想就能返照现世。
然而徐海并非大衍元神,看四周,除了混沌劫雷就是电光,怕是白费一片苦心。
徐海却不觉得白费力气。
道心道心,论的是心,不是论迹。
所谓“百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正是此意。
毕竟主辅一场,今日对方求仁得仁,为此尽到自家心意,不求对方回报,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这些土著不见兔子不撒鹰,原本让徐海看不起。
不过能够坚守本心,这点值得佩服。
坦坦荡荡,各凭本心,才是修真正途。
道友、道侣,道途走到极致,只会越来越窄,又有几个道友可以同行?
修真,注定是寂寞的。
一番纷乱,磐石之中只剩三五土著,对着徐海一拱到地,也不再多言,回返磐石修炼。
却还是不肯魂誓。
看得徐海张口结舌、翘舌不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摇摇头,徐海也不再多事,还是那句话,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随手把灵果盘放到一边,继续参悟木行道韵,却并不食用那些应季果子。
以天才地宝修炼可锦上添花,却不能代替感悟大道,否则无异于催肥,终有被宰杀的一天。
徐海刻苦修炼乃是为了逆天改命,岂肯走这样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