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游戏,但他们并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考虑是不是带给别人困扰和不便。他们逼高鸣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而且在没有征求我的同意的情况下,就让他把那么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我觉得这已经不是玩笑,而是对我们的嘲笑和攻击。
如果输了游戏的不是平时比较低调,在女生面前有些害羞腼腆的高鸣的话,如果被卷进来的不是感情保守的我的话,或许他们也就是嘻嘻哈哈的一笑而过。而正是因为我们单纯而敏感的反应让他们觉得新鲜而刺激,所以他们才变本加厉,越发的过份。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有那种怨恨的情绪在心底涌动——和我当初得知杨镇欺骗我时一样的感觉——我恨自己再次成为了这些纨绔子弟的玩具。他们为了让自己开心,为了取悦自己空虚的灵魂,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控制欲,肆意地践踏与捉弄旁人,就好像我们是一个没有自尊,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只要不反抗,他们就随意地操控,摆布着,大声的炫耀着。
现在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忍在心底。不管此时多么愤怒,为了彼此的脸面隐忍着,强颜欢笑演下去;另一种是活在当下。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与无知。前者的话,这两天大家还能愉快的度过,可能除了我。后者的话可能逞一时之快,但大家都会很尴尬,尤其是带我来的高盛和季默晗,会被埋怨带了一个小气多事的人吧。思前想后,决定先忍一下,事后再让高鸣删除朋友圈。
在一个不平等付出的环境下,处处为别人考虑就是这样——因为周围有太多自私的共同体,而自己需要为他们着想,为不懂事的他们分担后果,一个人承担着所有顾虑,这样一来就会导致个体负载过重,身心疲惫,甚至以委屈、牺牲自己这个个体为代价,苦不堪言。这是不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忽视身边人的感受,只以自我为中心潇洒的活着的原因呢——谁都不愿做那个可怜的牺牲品。但相反的,如果每个人,哪怕多想那么一点点,多为身边的人付出那么一点点,分摊在个体上的痛苦与妥协也就不会那么的刻骨铭心了吧!
尤其是现在一些人打着支持“尊重自我,珍视真我”的旗号,歪曲了现代社会尊重个体的个性发展和多元化发展的本意,合理化了个体的自私自利和个人主义。他们以此逃避作为一个集体的一部分,应有的,尊重他人,不妨碍他人生活的责任。他们以此麻痹自己,认为只要我开心,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感受,因为这就是我。于是这个世界就变得更加自私,更加冷漠,更加没有秩序。
闷闷不乐的陪他们玩了一会儿,随便的找了个理由,逃离了那里。
牵着小a顺着一条羊肠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小a由于终于可以不被孤零零的拴在一边而感到高兴,完全察觉不到主人此时的落寞。可能太心不在焉,都没有发现高鸣追了过来。
“你没事吧!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高鸣怯生生的搭话。
我吓了一跳,故作镇定的回答:“还好。你怎么不和他们玩了?”
“你走了大家都散了。他们回帐篷休息了。”他跟在我身后,保持大约一个身位的距离。
“你怎么不休息一下,刚才准备的时候你干了那么多活,应该很累了。”我被小a拖的快走几步。高鸣倒是依旧那个速度,不过迈开了大长腿。
“我想和小a玩会儿。”他一直低着头,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路。“刚才连累你了,不好意思。”他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脱口而出。
“不怪你。”抓着蝴蝶的小a一会儿跳到左边,一会儿窜到右边,拽的我东倒西歪。
高鸣伸过手来:“我来帮你牵着吧!”
我把狗绳递给他,突然空出的手有点尴尬,前后甩动着,前拍拍,后拍拍。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选择——裤子上的装饰链,双手不停地玩弄着它。
“那个,我已经把朋友圈删除了。”高鸣用余光观察着我的反应。
“哦。”我轻声回答。
“原谅我可以吗?我刚才也是被逼的有点慌了神,忘了问问你,就擅自做主发了朋友圈。”他看到我面无表情,更加不安。“还有,我之所以选择不回答真心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对刚认识不久的你说喜欢你,会让你误以为我是那种很轻浮,很随便的人。而其他人一定会起哄,拿你开玩笑。但刚亲了你却说没有喜欢的人,我又怕你会没有面子。想来想去,我觉得不管怎么回答都对你不太好,所以我选了大冒险。”
“你话变得这么多。”我看着一跃一跃的小a,想象着身后这个男孩儿笨嘴拙舌解释的样子,有点想笑。
“对不起。”高鸣以为惹得我更生气了,忙道歉。
“为什么老道歉?我有怪你吗?”我本来挺生气的,他的出现却很神奇的让它消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他,于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转过去停在那里看着他。“我有问你那么多吗?为什么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因为我的突然转身,高鸣惊吓的不轻。他比我以为的还高。以前一直要不离得很远,要不他就没有站直,竟没注意到,原来我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你真生气啦?”高鸣低着头打量着我。
“我是生气了!不过不是生你的气。”这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那刹那,刚才被亲吻的脸颊隐隐发烫。有些不好意思,我转过脸去,假装关注小a,却没有停止我们的对话,“我不喜欢被别人玩弄的感觉。”
“他们没有恶意,就是有点玩疯了!”高鸣探着头看着我,尽管被小a拽着,他仍努力保持那个姿势。“也别生他们的气了!”
我没有回答。这时小a撒着欢儿的跑着,非从我身边绕了一圈,然后接着向前跑,高鸣也只能跟着同样的绕了一圈,以防止狗绳缠上我。他扭着胳膊,依然面向我,生怕错过了我的回应。这一连串的动作就仿佛快进了一株向日葵绕着太阳转的视频,再加上他瘦高的身材,很可爱。
“至少别因为别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好吗?”
看样子我不亲口说出没关系,他是不会让这件事过去了。我抬头瞄了一眼他,说到:“好了,生气归生气,也不能老生气啊,我又不是气球!别再这样盯着我了,怪别扭的!”我又瞄了一眼,看他紧张的神情终于消散,脸上露出了微笑,笑盈盈的看着我。
“还看!”我瞪着高鸣,那一瞬间,真感觉他像个讨人喜欢的弟弟。他嘿嘿嘿的转过去,用正常的姿势继续牵着小a。步伐都变得轻盈了不少。
“这里没人,也很开阔,可以放开小a让它自己跑会儿吗?”没有了心事的高鸣如释重负,开始跟在小a后面跑,不时地回头看看我。后来在一片空地,他征求着我的同意。
“好啊。”我看着欢实的小a,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乖乖地,不许跑太远,听见了没?”高鸣拍了拍小a的屁股,然后松开了绳索。
小a像一个富有弹性的大毛球,在一片浓绿中弹来弹去。
“你是真的很喜欢狗。”我看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小a的高鸣。
“嗯,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高鸣又从那个追狗的少年恢复成沉稳的男孩儿。
“如果喜欢,以后我可以带你去我一个朋友那,他们收留了一些流浪狗,一起做做志愿者,会有不同的感受。”
“那当然好!”高鸣一听眼前一亮,高兴的对我说,“一言为定,记得叫我。”
真是想象不到这么一个喜形于色的人是怎么扮演老板的角色,游走在一群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之间的。
“现在的你,跟刚见你时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同?”高鸣眉头一颤,他甩着手中的狗绳,紧紧的盯着小a,就怕它跑出我们的视线。
“刚开始觉得你相比其他人有些不爱说话,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我如实作答。
“现在呢?”高鸣侧耳聆听,但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体贴,坦诚,天真。”我在脑中搜索着恰当的词语。
“天真?为什么会是天真?”他的目光仍然追随着小a。
“你和小a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个大孩子。”
“你也让我感觉不大一样。”高鸣的脸上爬上了害羞,他想了一想说到。
“什么?”我倒也好奇。
“体察入微,善解人意。”高鸣把狗绳在手上绕来绕去。
“怎么讲?”不像我,我一直看着高鸣,这也是一种和人交谈时的习惯,高鸣一直没有转过脸来,眼神也有些游移。
“我也是随便一说,说错了你别介意。”
“好。”我看着他那躲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能三言两语,准确的把握一个人的个性与特点。”高鸣清了清嗓子,“就比如我。还有你明明不开心,却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忍着陪大家,说明你知道关心别人。”高鸣不自在的神情被我尽收眼底。
“谢谢你的夸奖!”被人当面表扬,自是不好意思,我低着头暗喜。
“看小a多无忧无虑!”高鸣故意提高语气,像发现新大陆了一样,疾步走进草地,呼喊着小a的名字,和它玩了起来。我静静的看着,露出了妈妈一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