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季默晗担心我自己胡思乱想,强行把我拉到她家去。这是我毕业之后第一次住在朋友家,很紧张,又有点兴奋。
由于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带换洗衣服。于是季默晗忙前忙后的帮我准备各种东西。
她找出一套睡衣递给我,我提在手中,左看看右看看,很是为难:“这也是衣服?也太暴露了吧!”
“你看不懂了吧?这叫性感!”季默晗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催促我去洗澡,然后换上它。
“我不穿这个,太吓人了!”我拼命反抗。
“又没有别人,都是女人怕什么!告诉你,这是我为高盛准备的,我还没穿给她看,就先给你穿了!偷笑吧!”
“穿这个……给高盛……看?”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季默晗看我脸都红了,挥挥手:“算了,忘了忘了吧!我就不该和你这个纯情的小姑娘说这个。”我被她推进浴室,然后她关上门喊到:“赶紧洗澡,全是酒臭味。”
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肿的跟胡桃一样。刚才又哭了好久。和杨镇分开之后,我似乎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看韩剧时一直不理解那些女主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就哭起来的场景,感觉莫名其妙的。但现在的我,不管在哪,只要任何事物能让我想起杨镇,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太没有出息了。
洗完澡,穿上季默晗的睡衣,怎么也走不出浴室。酒红色的蕾丝轻薄透明,花边趴在胸上,酥胸半露,若隐若现。裙摆刚刚遮住臀部,稍微一摆动,边春光乍现。睡衣往上提,下面就不够长,往下拽,上面就一览无遗。
“幽兰,还没好啊?”季默晗站在门外,不耐烦的问到。
“好了,但是……这个……”我无法克服自己抵触的心理。
“洗好了快出来,该轮我了,受不了了。”我看着季默晗焦急的走来走去的身影,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季默晗眼中闪出一道光,半张着嘴,肆无忌惮的上下的打量着我。“哇,太有女人味了!瞧瞧这身材,我不是男人都血脉喷张!”
“少不正经。”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拽着下摆。因为热水澡而涨红的脸,此时像燃烧了一样火辣辣的。
“你去床上躺着等我,等我好了立刻飞奔过去拥抱你!”季默晗露出一丝邪恶的笑。然后抱着衣服笑嘻嘻的进去了。
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还挺冷的,我小跑着,钻进了被窝。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但是完全没有困意。
环顾着季默晗的房间,虽然她表面艳媚泼辣,行事不拘小节,风风火火,家里却是冒着粉色泡泡的小公主风格,到处都收拾的干净整洁。虽说我们是好友,但我似乎对她也并不是很了解。她喜欢什么,害怕什么,在意什么,我一概不知道。我一直认为只要我不欺骗对方,能适当关心她,帮助她,那我就是个合格的朋友。所以我不太愿意谈论自己的事情,不愿展现太多内心给她,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主动的打电话骚扰她,不会和她谈心事,也从不会过多探听她的事情,除非她愿意倾诉。
“我来了!”季默晗人还未到声先到,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跃,飞到床上,震的床颤了几颤。她迅速钻进被窝,一边向我蠕动,一边念叨着:“冷死了,冷死了。”
我向后躲着,还是被她抓住了胳膊。她像只小猫一样抱着我的胳膊缩成一团。
我试图抽出手去,不料她抱得更紧了。“小晗,我不习惯……”
“幽兰,你知道吗?你哪都好,就是总是给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就像现在,你不介意我靠近你,但一旦超过了你的心里距离,你就会不自觉的闪躲,防备,会害怕我离你太近。”季默晗默默的松开了手,翻过身,枕着手躺平了。她看着天花板,接着说到,“这种感觉我懂,你不是不想亲近人,只是害怕离得太近会被别人窥视到自己的胆小懦弱,害怕万一敞开心扉让别人走进你的内心世界,会受到伤害。你缺少安全感,如果说要赢得一个一般人的信任需要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而你需要感受到百分之一百二的真心。”
季默晗想了想继续说到:“老实说,我一开始挺生你的气的,我那么真心的把你当朋友,什么都跟你说,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自己忍着。我明白,我不像你那么聪明,有好多东西我不懂,也确实帮不了你什么,但我期待的是能帮你分担哪怕一丁点的苦恼,只是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就连这么小的事情你都不让我为你做。我有些失望,我都怀疑是不是只有我天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你的朋友,而你并没有。”
季默晗声音有些颤抖。
“不得不说我挺感谢杨镇的,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如果不是杨镇,我可能永远不了解真正的你。你一直需要呵护,渴望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待你,但你不会表达出来,不会流露在脸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多么希望有人陪伴,你也不会主动请求帮助,只是一个人缩在壳里默默的忍耐着,直到支撑不下去。要不是你晕倒住院,你还会继续瞒着我还有高盛吧!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的痛苦与脆弱,你的孤独与寂寞,你的绝望与无助。你不会让我们看到盛幽兰除了高冷的外表以外让人心疼的一面。你也会痛哭,感情也很丰富,只是掩藏起来,不轻易让人发现。我很不厚道的庆幸着,因为这件事,你释放了自己,你把自己从伪装中解放了出来,你信任了我。我终于被你需要了,终于我能像你帮助我一样帮助你了。”
季默晗一吐为快后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小晗。我这个朋友太糟糕了。”我不敢看她,因为我也一直对她很愧疚,就是说不出口。
“以前你是很糟糕,不过现在你成长了,你懂得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和高盛。在我们面前你会哭,你会笑,你会依靠。而我们这些朋友就是陪你哭,陪你笑,让你依靠的存在。你终于给了我们这种权利和信任,所以,作为朋友,我勉强给你合格了!”季默晗把脸转了过来,向我眨了个眼。
“谢谢你,小晗。”听着她的话,很温暖。
“小晗,听你的意思,你觉得这次经历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是吧?”我犹豫再三,决定和季默晗谈谈有关杨镇的事——这像一块大石一直压在我心头,挪不走也搬不动。季默晗在感情方面经验肯定比我丰富的多,听取一下她的意见或许会有帮助。
“确实是个糟糕的事,不过凡事都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这次的事至少让你懂得了恋爱的滋味,让你的情感更加丰满了,让你懂得了什么是朋友,让你走出了禁锢自己的那个小世界。想想这些珍贵的收获,你还觉得它那么糟糕吗?”
我仔细的回味着她的话,也问着自己的心。“那你说我,跟他分手没做错吧!”这个话说的并没有底气。我的心里很复杂,也不知道自己期待怎样的答复。
“没错!”季默晗斩钉截铁的回答到,“他不值得留恋,不是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其他的一些鸡毛蒜皮,无关原则的问题或许可以彼此体谅,稍微妥协一下。但你很清楚,他的那个错误是不可原谅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用一个女人的贞操开这种玩笑,这个人的品质是得有多恶劣!更何况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很清楚。还有,他的身边有着一群那样的酒肉朋友,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圈子,就算杨镇改好了,你能保证他能抵挡那群人的诱惑?所以不可以和这种人在一起,即使现在对你再好!看你现在的状态,我劝你以后不要见他,不要给他任何机会。记住,绝对不能心软,不要动摇,否则以后你会更痛苦!”季默晗侧过身来,手拄着头,语重心长的劝说到,“我想你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对吧。”
“我明白,但看到他这个样子,看到他做的事情,我知道他在很努力的改变……”我看到季默晗凝重的神情,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让你离他远远的原因,别让他再搅乱你的心。走到今天这步你不容易,不要前功尽弃,再把自己推回到深渊!”季默晗察觉到我眼中埋着的不舍和迷惘,问到,“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保证以后可以完完全全忘记那个视频里的事,可以没有隔阂的面对他吗?如果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佩服你宽宏大量,心胸宽阔。否则的话,你以后爱的越深,痛的越深。趁现在你们才开始不久,赶紧抽身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季默晗见我沉默不语,补充到,“看看你最近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这都是谁造成的?这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一个男人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留给你的不是甜蜜,而是苦涩,那你完全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现在很明显,他的快乐全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上的,so,离开他,不用犹豫!。”
季默晗苦口婆心的劝告,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那些我一遍又一遍想要否定的话。她了解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那已经留在白玉上的污点将永远留在那里,让我耿耿于怀,想方设法的去抠除掉它。就算因为曾经的钟爱而忍不住想去把玩,还是放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否则可能导致伤了手指,碎了白玉。
“分手很正常,谁谈恋爱没分过手?大家都是从痛苦中走过来的。时间会抚平一切。相信我,以你的资质,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第一次和另一个人主动谈到感情的问题,谈的如此深刻。季默晗给我讲了许多她的过往经验,包括和高盛的矛盾,原来嘻嘻哈哈的她什么都懂,说起来头头是道。只是作为当事者不免被爱情冲昏头脑,变得迷迷糊糊。感情问题果真是女人间亘古不变的话题,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的你一言,我一语,竟到了凌晨三点多。
“幽兰,我一直很想像这样一样,像其他闺蜜们一样和你躺在一起,聊着男友,聊着八卦,聊着女孩儿间的秘密。这种感觉真好。”季默晗和我面对着面,眼睛困的都快闭上了。
“我也是。小晗,很谢谢你今天陪着我……”还没等我说完,她就进入了梦乡。我把她的被子揶了揶,然后转身把台灯关了。离上班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了。可是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