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出预料,我成了大厦里所有办公室里的谈资,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身边的人都找着各种理由来询问我,那个开豪车的人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之类的,扰的我一天都没办法安心工作。
风波还没停息,就在临下班时我听说“昨天那个豪车男”又来到楼下等着了,从窗中向楼下望去,就见杨镇还是那么招摇,停在正门口,站在外面晒着太阳。
我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下煎熬着等到了下班,便不顾一切的飞奔到楼下,拉着杨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了,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杨镇见我慌慌张张,上车后还一言不发,摸不清头脑。
“你知道吗,我今天特别难过,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备受煎熬。”我垂头丧气的。
“因为我吗?”
“不是你害的还有谁啊,叫你不要开到门口嘛!”
“成为焦点不好吗?没有一种super star的感觉吗?”杨镇打着哈哈。
“也许那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也许以你的背景与能力,受众人注目稀疏平常,但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这二十几年我已经习惯默默无闻的生活,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被这么多人评论着,我觉得特别不舒服。”
“何必介意别人的看法?我们不是为别人而活的,我们这短暂的一生就是为了潇洒的活出真我,不管是努力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也好,还是实现自我价值,贡献社会也好,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陪伴爱我们的人也好,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的梦想,争取自己的幸福,释放自己天性的权利。而那些没有追求,没有梦想,没有个性,无法打拼创造自我价值的可怜人,他们能怎么办?就只能动动嘴皮践踏别人的努力,诋毁别人的心血,抹灭别人的光彩,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最不需要付出心血,又最能满足他们虚荣心,出口恶气的方法。而显而易见,这也是最徒劳的做法,因为它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富翁还是家财万贯,明星还是众星捧月,学者还是学富五车,那是他们历经风雨的洗礼,接受各种挑战,积淀累积的财富,这都是坚不可摧的。所以,与其为了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而伤神受伤,还不如更加努力的经营我们的感情,让我们过的更加甜蜜幸福。你管我是不是平凡,你管我们是不是门当户对,你管我们是不是相配,你管着了吗?我们就是相爱!”杨镇试图开导我。
“虽然那些只是嫉妒的声音,但谁又能说那不是事实呢?你不也曾经因为我相貌平平,身材平平,家事平平而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我之所以这么介意,就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还是无法释怀,怏怏不乐。小时候的经历还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让我至今都无法摆脱自卑的情绪,尽管我凭着自己的实力进入了名校,证明了自己,又获得了令人羡慕的工作职位,取得了一定成绩,但我还是不能抬头挺胸的面对旁人的目光。尤其是身边的同学朋友一个又一个的结婚生子,而我却从未有人追求过,更让我不断怀疑自己,任凭负面情绪在心底发酵。所以面对感情的时候,我更是胆小怯弱。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杨镇一怔,迅速的确认了一眼我的神情,见没有异常,接着说到,“我年轻的时候是曾被这花花世界迷乱了双眼,沉迷于各种美貌性感。也因为被这些肤浅的东西所诱惑,而忽略了人最重要的本质。我不否认。但人是会变的。我们的相遇是不美好,我对你出言不逊,你不也高傲的反击我了吗?这些你还记得吗?你桀骜不驯的性格特别吸引人。你话虽不多,却散发着精英的干练气质,自信的与人交谈,尽显端庄稳重。说心里话,我从没觉得你不够美,你只是没有那种流行的妖艳庸俗之美而已,你美得更有内涵,你的韵味更持久。回忆我们的一路走来,我觉得很庆幸,因为不管过去我们是怎样错失对方的,不管我们是否有着各种各样的误会,我们的缘分并没有被斩断,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是我们的阅历与成长,把我们吸引到了一起。所以我们不应该感谢过去的经历,感恩现在的幸福吗?不要妄自菲薄,你真的足够好!”杨镇总是会在我彷徨的时候,像一个导师一样引领我,将我带进充满光明的精神世界。
“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自己,我就是觉得如果我特别优秀,配得上你,别人也就不会因为你的出现而说三道四了。”
“你怎么不优秀了!你哪配不上我啊!你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捡到宝了,幽兰!对自己有点信心!你说我生于聚光灯之下,无论从家事还是学历,受到瞩目理所当然,那能用自己的魅力征服这么优秀的我的你,不更厉害吗?就让他们羡慕去吧!老婆,听着,拿出点自信,做你自己就好。我是为了衬托你的美好才来到你身边的,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失去你的骄傲,也不要让我的光环掩盖你的光芒。不要让我感觉我成为了你的负担。我只想做你的依靠。”杨镇把手伸过来,等待着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上,当我刚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他就紧紧地攥紧。“也是我欠考虑了。我一心只想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人,我杨镇是你盛幽兰的男朋友,不想再遮遮掩掩。也想通过看你是不是同意我明目张胆地宣布对你的占有权,来考量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当在电话里听见你说不是不愿承认我们的关系时,我就一时被幸福冲昏头脑,没多想冲了过去。我承认是我只为满足自己的占有欲,而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去你们公司门口等你了!”杨镇摇着我的手,像耐心的哄着哭闹的孩子入睡一样,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也不对,只想着自己的处境与面子,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和男人的尊严。其实,你昨天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无比幸福与骄傲,因为我可以炫耀我有个这么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又体贴,又温柔,有能力,还多金,而这么出类拔萃的男人,不是别人的,而是属于我的!”我想想都不相信我也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爱慕虚荣,而当时自己得意得瑟的样子,我都觉得幼稚好笑。“是我不够强大,小题大做了。”
“你在别人面前总是逞强装作很强大,自己什么都可以,我都看到眼里了。不过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再那么坚强,我喜欢你这样偶尔示示弱,让我来扛起你肩头的重负。所以,老婆,能答应我,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能像今天一样跟我倾诉吗?我愿当你的垃圾桶,吸走你的负能量,也希望能成为照亮你黑暗的一盏明灯,不让你迷茫。”杨镇捏了捏我的手。
“你不嫌我烦吗?”
“我很高兴!”杨镇把我往他那边拽了拽,将我的手放在了胸口。
经过了大约20分钟的路程,杨镇把车开到了一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你领我来这里干什么啊?”我好奇的问杨镇,他只是神秘地笑笑,简单的搪塞到:“你马上就知道了!”他兴奋地拉着我来到了顶楼,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带着我参观了每一个房间,屋里布满了鲜花,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这个户型很好,客厅宽敞明亮,硕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能看到大海和迷人的风光;厨房通透,可以一边做饭一边看到客厅的人在干什么;两个卧室紧挨着,采光都很好;还有一个书房,能容下三面书柜的大面积,让学习工作更舒适方便;浴室远离卧室,靠近玄关,其中放置了一个双人浴缸;由于是顶层,还有一个硕大的阳台,阳台摆放着一个双人摇椅,四周种满了花花草草。房屋是已经装修好的,简约时尚,很有现代科技感。家具也已置办齐全。我们一起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参观婚房一样,感觉处处都是惊喜。最后,我们悠闲的坐在摇椅上,依偎着,望着被我们阻隔在外的拥挤喧嚣,沉浸在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平静甜蜜。
“看,这里可以看见你最爱的大海,”杨镇靠着我的头,把我的手放在掌心,抚摸来抚摸去。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海面上,在粉红色的笼罩下闪耀着粼粼波光。恰巧,天空飞过一架飞机,穿过火红的夕阳,身后留下一抹长长的白线。
“好美啊!”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欣赏这美景。”杨镇低头看向我,我却被眼前的浪漫景色勾去了魂魄,陶醉其中。
“好吗?”杨镇轻轻拉了拉我,又问了我一遍。
“当然好啊,可是这里是?”我恍如从梦中惊醒,回头张望了一下身后的房子,这地点,这面积,恐怕价格不菲啊。
“是我的家,”杨镇搂着我,“如果你愿意,就是我们的家。”
听到这种话,本应该无比高兴——一个男人为了我,给我买了一栋房子,还是在大城市的中心地带,这可能是无数女孩最渴望的礼物了。如果这是杨镇在和我求婚,我肯定被刚才他的话感动到泪流满面,但事实他不经意的说出这些话,并且没有其他动作,看来他并没有此意。
这几个月,杨镇强烈的**,对我的如饥似渴,想方设法的想留在我家过夜,我虽然缺少经验,甚至有些迟钝,但还不至于傻到什么都不懂,我很明白他的需求,但我有我的坚持与底线,勉强的有惊无险的化解了一次次危机。但现在他为了避免我再次躲避,有意将我逼到了死胡同,强迫我直面这个我最惧怕的问题,这一瞬间,我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目前我不能答应和他做什么,更不可能跟他同居,于是我想转移话题,“这阵子你一直说有事,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找房子啊。”
“对啊,我也不能总住酒店啊。既然为了你,我来到了这里,我就要考虑我们的将来了。我想我该为我们,在这里寻找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了。你看,这里离你们公司不算远,到哪都方便,是不是不错啊?”
“你有考虑跟我结婚吗?”我直入主题。
杨镇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从我的角度,我是觉得有些唐突,为时尚早,但在这种吃惊下,我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感情规划。
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无拘无束的享受二人世界,享受激情四射的热恋,多好啊!”我清楚的看见他回避了我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远方。他的反应深深的映在我的眼睛里,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们对感情的认知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杨镇岔开话题,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烁着希望,在瞳孔中和阳光交相辉映。
“喜欢是喜欢。”我停顿了几秒,这短短的几秒,我心情特别复杂。不管杨镇处于怎样的目的买下了这幢房子,他确实有为我着想,我不是石头做的,他的细心与柔情让我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他一次次全心全意的为我准备的惊喜——像以前他隐瞒着我突然出现,或是准备鲜花美酒,再或是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等等,改变了我的生活,将我的人生装扮得丰富多彩。而我也因这些尚属于我的能力可以承受的范围——为了不亏欠他太多太多,我同样也尽心尽力的回报着他,回应着他强烈而浓郁的爱——所以我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对我的付出。不过这次我不能坦然的收下这份厚礼,这份礼物实在是太沉重了。理所当然的无条件接受是种厚颜无耻的行为,我不是为了贪图他的财富和安逸的生活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我绝不容许金钱物质玷污我的纯情,我不能让我珍视的情感掺杂半点铜臭味。可是我又不想伤害到杨镇,他一个人偷偷的做了那么多准备,付出那么多心血,我的拒绝会让他多么伤心,我该怎么办!“杨镇,祝贺你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今天我们就好好庆祝庆祝吧!”我假装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想要用与现在的我完全不符的开朗和活泼掩饰茫然,只能算是强颜欢笑。
杨镇一动不动,满脸的笑容瞬间凝结了,他表情一点点变得僵硬,眉头渐渐皱起。他怀疑的看着我:“你是说我的家,你帮我庆祝吗?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杨镇铁了心要将这件事搞清楚,咄咄逼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不知道有关那种关系的话应该怎样开口,毕竟是件难以启齿的害羞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我很害怕说出自己不愿意婚前发生那种关系之后,他会对我有什么看法,甚至讨厌我。
“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回答你结婚的问题,你就报复我?”杨镇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着我。
“你觉得这是问题所在吗?你觉得我只是赌气吗?”我摇着头。
“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生气的杨镇让人惧怕,我不擅长和人争吵,尤其对手是他,我更胆战心惊,怕哪句话彻底激怒他。无法想像爆发的他是什么样子,我又该如何招架。
“你说我是因为你没有考虑结婚而生气,报复你,可是有关结婚的事,本来就是因为你突然提出的要求让我毫无准备,我慌不择言,随口一问的,我没考虑太多。所以你的反应我不意外,因为我也觉得为时尚早,我们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根本没做好步入崭新阶段的心理准备。同样,你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答应,真的还没有到时候,太早了。”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看他,也怕暴露自己,怕在他的眼中读到其他什么信息。
“结婚和一起住完全是两码事,我们都相处快三个月了,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我自认为我们两情相悦,我爱着你,你也爱我,为什么就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杨镇用力地摇晃着我,仿佛想将我让他无法理解的想法消散掉。见我没有屈服的意思,他似乎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怒不可遏,“看样子,是我太天真,你还是不够爱我,远远没有我爱你那么深。”杨镇放开双手,但仍不放弃,想要用目光压制住我,让我乖乖顺服,无奈没有从我嘴中听见他所希望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但我还是无法得到你。”他有气无力的说到。
“杨镇,我们能不能不说气话。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心像被万千长针扎穿,疼痛难忍。真是太委屈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对你的好,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我强忍着泪水,我不想在爱情面前,在杨镇面前变得这么脆弱,不想让他以为我在用眼泪博取他的同情,不想让泪水阻挡我们彼此看见对方真心的窗户。“还有,在我眼里同居和结婚是一样重要的,都是我要将自己交付给那个值得相伴一生的男人的忠贞的承诺。”我咬着嘴唇,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杨镇怔怔的站着,似懂非懂的神情。过了许久,他弱弱的说了一句话,不屑的语气让我无力回击:“这都什么年代了,至于吗?”
至于吗?至于吗?这三个字像炸弹在我脑中爆炸,耳朵嗡嗡直响,大脑一片空白。他的下句是想说装什么装吗?可能是痛到深处,痛到麻木,眼泪反而流不出来了。我不想和他争吵,不想在冲动催使下说出不理智的话,不想在激动的情绪下把剑不顾后果的刺向对方的心脏。冷静后,看着遍体鳞伤的他,我可能更加痛苦吧。我咬紧牙关,抑制着激动的情绪:“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我先回去了。”我转身冲进屋里,顺手拿起门口的包跑了出去,而杨镇没有丝毫阻拦,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愤怒的摇晃着。
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本来杨镇精心准备是为了搏我一笑,也是为了让我过得更舒适,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为什么会不欢而散?
我第一次发现相敬如宾的我们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分歧。我不理解,为什么杨镇会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就住在一起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一向对我温柔体贴的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如同变了一个人,变得暴躁焦虑;为什么我为爱情守身如玉的忠节被他嗤之以鼻,得不到他的理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错了,女人为了爱人守护住贞洁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不应该更被呵护与尊重吗?为什么会被质疑?为什么会引起不满?我不懂,真的不懂!
清醒过来,才发现我穿着单薄的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晃荡着,刚才只顾逃离杨镇,没顾得上穿风衣。晚上春风乍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庆幸,我还记得拿包,要不真得流落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