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
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
伊昔升绝顶,下窥天目松。
仙人炼玉处,羽化留馀踪。
世间三千奇山,黄山独秀,不仅因其秀丽迤逦的风景,也因上古时代,在此得道飞升的一位奇人。
荒古时,天地被诅咒期间,唯一能够冲破桎梏,并翱翔九天的存在,其名曰荒祖。
此山因此被颂称曰荒山,后大运之人,历经万难获取其传承。
感其恩德下聚集数位同道中人,在此开宗立派。并立誓,世代拱卫荒祖,也就形成如今的大荒宗了。
此宗除了修习必备的斗气之外,重点修炼肉身的强度,自认只有己身才是最好的兵器存在。
相同境界的修士,在近身肉搏上,大荒门弟子终归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更是传说当年,大荒门前几代祖师中,曾现世一位不世奇才,肉身成圣,是能与兽神硬撼的盖世大能。
方可以比兽神低得多的境界硬撼兽神,最终给其他大能赢得时间,组建了阵法,方才把兽神击败,进而封印。
虽说事后伤重,不久便是消逝,但是他的事迹,却一直未曾消散,如今甚至更是化为歌谣在人间广为传颂。
一些拥有着古老传承的老牌势力,那些至今仍一直弥留的存在,感念之下,总会给予相当的照拂。
这才使得大荒门,即使传承到如今变得式微,也依旧没人敢轻易去招惹的主要原因。
……
白云倒海忽平铺,三十六峰连吞屠。
风帆烟艇虽不见,点点螺会时有无。
云海翻腾,时而化为宛转悠扬的倩影,凄美的舞姿,要人神伤;时而犹如奔腾的千军万马,肃杀的气势,摄人心魄……
朦朦无边的云雾中,两道黑影兀的现身,却丝毫没有破坏那丝意境,反而平添了不少凄凉。
随着黑影的慢慢靠近,渐渐的分辨出了面容,却是那几天前,出现在九黎城的大汉,与叫做晨儿的孩童。
两人依旧是那要人看了,心情总会变得复杂无比的蹒跚,即使刚毅的脸颊与幽深的双眸,也丝毫遮不住那缕缕心灵上的疲倦。
不久后,两道身影停止了移动,在山门的不远处定了下来,仰望着无比期盼却又讳莫如深的地方,大汉的表情不住的变幻着。
身边的晨儿,小脸微变,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声音虽小,但也唤醒了大汉的思绪。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大汉轻轻挥手,一股气流产生,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也带走了四周的寒意。
待的小晨儿恢复如常,这才又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师门。
大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内心不禁唏嘘,眼神低垂,叹息道,“百年生死,是起点,却也是那终点。”
神色微微顿了顿,接着喃喃低语道,
“如今,弟子果然还是回到了故地,师傅,还有……各位兄弟,你们……可还好吗?”
身边的晨儿心底升起一丝迷惑,凝眸看着自己的爹爹,没来由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种感觉,这个时候的爹爹,才是最真实的。
因,他的爹爹自始至终,那一直紧绷的身体,竟然在此刻忽然放松了,而且是完全的放松。
没有了冰冷嗜杀,没有了谨慎小心,也没有了那份陌生的凶戾。
剩下的只有柔和……与着些许茫然……
还有一份,晨儿如今并不能懂得情绪……
大汉喃喃的低语着走上前去,抚摸着眼前的这一棵歪脖子树,往事的一幕幕再次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即便时隔多年,依旧恍如昨日般清晰。
从这里再过去便是其师门所在了,可他的心情,却在此时突然变得的纷乱不堪了起来。
暗暗深吸了口气,这些年来,他与晨儿辗转无数绝地,可谓九死一生。
唯独此地,此处可以说于他二人而言,最安全的地方,他却始终退避。
不过说是冥冥之中也好,事出无奈也罢,现如今他依旧,只能是选择回到这里来。
这其中因果循环,他思量不透,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眺眼远望,大荒宗的山门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少了些许往日的喧嚣,如今只有数名小童,在默默的清扫着门前的落叶,静悄悄地,显得有些萧索与落寞。
门前那巨大的祖师雕像依旧安静肃立在那里,幽幽的铜锈,彰显着,此物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
双眸处闪烁着微光,天地源气正慢慢的由此处汇聚,进而进入大荒门内部。
而往前总会看到的那位邋遢无比地看门老头,却已然不在,大汉内心一紧,难道?他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岁月的无情吗?
不过哀伤没有持续多久,随即便释了怀,这并不是大汉有多么的冷漠无情,而是,在他看来,也许,这样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吧……
看着锈迹斑斑却依旧威严冲天的巨铜像,忆起了当时自己师兄弟几人偷偷在那里撒尿的场景,不禁一阵莞尔。
两人在山门前一定就是良久,山门小童都不知是几次眺望过来了,却也不见两人有其他的举动,只是定定的杵在那里,仿佛成了两尊雕塑。
但看其目光所投,正是先祖雕像,便只当两人来此,瞻仰先祖的风采。想及此处,不自觉的,便是微微挺了挺腰身,无形中添了不少傲气。
不过,许久后,当门前小童又一次把目光投过去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然消失无踪。
神色一愕,随后摇摇头,重新恢复了常态。
精力又再一次放在眼前的落叶上,默默的开始了清扫,说到底这才是他们所应面对的。
大汉与晨儿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没有选择去走山门,因为如今他虽然决定回来,依然还是有着他的顾虑。
尽量去避免此次的负面影响,否则纵死万次也无法去弥补这样的憾事。
但……因为身边的孩童,他还是回到了最想却又最不想回到的地方,其中韵味,相必大汉自己也理不清晰吧。
抱着晨儿从山门一侧的密林中快速的穿行而过,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周围布满了大荒门的警报装置与陷阱,竟没有触发一丝,如同不存在一般。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毕竟是大汉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太过于熟悉。
眼下的这一密道也不知道偷偷溜过多少次了,纵然如今有所变动,但终归本质依然。
一切都是充满亲切感,所以直到他临近大荒门的主殿处,依旧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在大殿门口,大汉再次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前方广阔的青石广场与殿门前那巨大的大荒殿的巨大匾额,再次陷入了回忆。
师兄弟们肯定都在练武场紧张的练习武技吧?
而至于自己的老鬼师傅,肯定又是一个人笑眯眯的躲在主殿上面喝酒呢。
想到这里,大汉不禁呵呵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他们这一脉可都嗜酒如命。
可偏偏,门规里却恰恰有一条不准饮酒,违者重罚。
为此不知道多少人被执法弟子敲打,不过他们依旧乐此不疲,不知悔改。
晨儿不解的看着前者,即便他的小脑袋,也是想不明白,爹爹到底怎么了。
来到这里,一会笑一会悲,又是茫然,又是惆怅。
自从两个人逃亡开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爹爹一会之间做出这么多的表情。
寡言的他,一般是不会主动开口询问缘由的,他只求可以默默的陪伴着与被陪伴着,仅此而已。
突然一声轻喝传来,打破了他的乱想与大汉的回忆。
“什么人,敢随意亵渎大荒门主殿?是觉得阳间太枯燥了么?”
话落一道身影,倏地一声,从大殿的上方飞扑而下,如一只正在捕食的巨鹰,携带着雷霆般灭世威压轰隆隆的向着大汉袭来。
面对于此,大汉不禁苦笑一声,不过他的豪情,也恰恰是在此时,被这铺天而来的强悍气势激发了出来。
不惊反笑,大喝一声,道,“好,来得好。”
随着话落,大汉瞬间进入了最佳战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