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道菜是御菜五品: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
叶纨纨说道,“景昭来便是了。”
“这长公主表演了琵琶,薛小姐表演了琴技,景昭郡主来个不重样的,我等方尽兴啊。”沈寄锦突然开口。
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最近刚封了翰林院俢撰一职,众人自然都很关注他,尤其是他生得俊郎,也是颇受闺秀倾慕的。
自打叶纨纨坐下后,沈寄锦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这让叶纨纨不太舒服。
叶纨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知这位少爷是?”
君熠提醒她,“这是沈大人。”
“哦,不知沈大人以为景昭应该表演什么?”
沈寄锦一时语塞,“这……”
皇后打圆场,“景昭表演什么都是可以的。”
叶纨纨跪在殿中央,“请容景昭去换舞衣。”
君晅抬头看了她一眼。
玉画欣慰地看着叶纨纨,她们玉家的人擅舞。她,蘅儿,盈儿小时候都在舞蹈上有过人的天赋。
可惜盈儿已经离开,她有生之年还能看蘅儿跳舞,真是无撼了。
“皇上,臣妾陪郡主去吧,她找不到偏殿的路。”玉画说道。
皇帝担忧地看着她,“这……宫人们会引路的,何需贵妃你亲自去呢?”
玉画眨眨眼睛。
皇帝顿时不再阻拦,“贵妃要路上小心。”
叶纨纨看出皇后的脸色有些勉强。
众人又见识了一次这帝妃情深的一幕,不由暗暗唏嘘。
有老臣甚至曾经在私下谈论,皇帝但凡将对这玉贵妃的心思里抽一分用到朝政上,也不是个傀儡了。
但有人就不同意,皇帝生来痴傻,朝政上再用心也是无用功。
换衣的路上,见四周无人,叶纨纨问道,“姐姐怎么这么多年没有生?”
玉画悄悄道,“小产了三个,之后便不能生育了。”
叶纨纨震惊地看着她。
玉画说,“你没发现皇上就没孩子吗,其他妃子也是小产的小产,不能生的不能生。”
叶纨纨噤了声,皇宫无子,这个腐朽的皇室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可惜了她的姐姐,做了皇室的陪葬品,不能生育,对一个女人多么残忍。
叶纨纨一袭水蓝色舞衣缓步走来。衣裳简洁却精巧,冰裂梅花暗纹在天光下流出灵气,行止间能听到环佩击鸣之声,身后素色水袖迤逦。众人呼吸滞了滞。
蓝色舞衣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姿,一头墨发倾泻而下,只用白丝带系着。多数人才看清她的相貌,只觉是瑶池圣女。
薛文倾喃喃道,“怎么会!”
“此舞名《采莲》。”叶纨纨轻声说。
“好舞要有好琴助兴。”皇后道,“凝晗,你去弹琴。”
她步履轻盈地跃上宫中华丽的毯子,宛如一尾翩然的蝶。
凤凝晗《采莲》的琴声起,她如同蝶儿舞在花丛。甫一回头,月下飞霜般令人捉摸不透的身影倾泻出明丽。朱唇皓齿,青丝飞扬,烟波流转间,诗魂仿佛驻足在她身上。此一舞便浑然天成地重铸了洛水畔的那一抹婉如清扬。
众人痴醉中,仿若都置身仙境。也顾不得刚呈上的饽饽二品:香软小窝头,金丝烧麦和御菜五品: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
就在此时,叶纨纨脚下滚来了一颗珠子,她心底暗讽,不但没摔倒,反而踩着珠子跳得更加曼妙,她用内力将珠子研成粉末,毫无痕迹。
众人却没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
她将水袖轻轻放下,一曲毕,亦是一舞毕。
先是四方悄无言,后是雷动的掌声和欢呼喝彩声。
皇上激动道,“跳的好啊!”几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景昭郡主的这一舞妙之极啊。”皇后难掩钦佩神色。
玉画喜上眉梢,“江山代有才人出,本宫都难抵郡主的舞姿的美妙。”
君熠也是难抵讶异,他这个侄女真是个宝藏姑娘。
后面也有几位闺秀展示了才艺,可众人都被叶纨纨的舞蹈所震撼,提不起兴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所有当最后一道菜饽饽二品:绒鸡待哺,豆沙苹果和御菜三品: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鲨鱼皮呈上来时,众人都顾着吃菜。
叶纨纨觉得最后的慧仁米粥味道尚可。
第一日的宴会结束了。
“景昭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凤凝晗叫住她。
“想必景昭郡主跳舞的时候也发觉了那颗珠子吧?”凤凝晗说道。
“黎昌郡主,你继续说。”叶纨纨挑眉。
凤凝晗说道,“恰好我转了个头,看见宝钗小姐挑头上的发簪。”
她只点了一句便离开,宝钗?可不是薛文倾嘛。
叶纨纨看了一眼薛文倾,果然发簪上少了一颗珠子。
公公走过来,“郡主,您的住处是偏殿左廊第三间素锦斋。”
叶纨纨跟随他到了居处,“有劳了。”
晚上有几个闺秀要找她聊天,她都婉拒了。
“爹,娘,着火了!大哥!大姐!盈儿你们听得见吗?”
“你是谁啊!这里怎么会有密道!”女孩茫然道。
“别怕,我带你逃出去。”男孩伸出手。
女孩将手给他,“我的亲人们呢?”
“你怎么戴着面具啊!”女孩看着他。
“你们是谁啊!要带我去哪里啊!”女孩被蒙面人劫走,“哥哥,哥哥!”
“姑娘我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记得我!不要忘了我!我叫……啊!”
……
叶纨纨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感觉已是半夜,她披上衣服走出门去。
一个人影从斜墙一闪而过,叶纨纨跟上那个人影。
他脚步加快,叶纨纨也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破旧的杳无人烟的宫里。
人影消失不见,四下十分静谧。
叶纨纨突然有些害怕。
有孩子的啼哭声传来,油灯突然亮起,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过来盯着她,“你是谁?”
叶纨纨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是鬼,你不害怕吗?”女人的声音有些阴冷。
叶纨纨浅笑着,“鬼我倒是不怕。这个世上,人比鬼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