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叶纨纨饮酒的君晅转过身来,虽见过他画像,可叶纨纨还是微微一滞。
他一袭淡蓝色青瓷素纹锦袍,袖口镶着金边云纹,修长玉指轻轻托起青瓷酒杯到唇边浅饮,颀影玉质,璟泽玥辉,清蕴容颜,贵气自逸。
似碧波阵阵漾起锦舫,舫内弹奏的正是一曲《潇湘水云》,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却只映衬出他仙姿挺拔,青丝束起,峨冠博带,一派和风胧烟的模样。
天下间男子里有三个第一,天下第一美男花展是她的好友,天下第一隐者是怀舒,天下第一公子便是这君晅。
想起他的传言,叶纨纨以前觉得传言不可全信,如今才觉那些原不是夸大之辞。
叶纨纨亦装作不识他,自顾自坐下来,“这位公子说的是,不知你二人的谜题是什么呢?”
君晅对视叶纨纨凤眸,似笑非笑,“谜题便是——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叶纨纨身子一震,随即冷笑道,“我不过是听闻这里有活动前来争个彩头,公子怎么就要我命了呢?”
君晅道,“不是我要你命,是这画舫有些不平静,璟王劝你的没错。”
叶纨纨眯眼,原来这画舫还不简单。
三人再无言语,一盏茶时间,画舫已驶向远处的芦苇丛边,岸边人群已然被遮严实了,看不到画舫中情景。
琴声已至尾,为本曲趣味,抑扬恬逸。自四至八皆在灵活,如云水之奔腾,连而圆洁。
就在这时,帘后舫尾女子琴声停了,六名白衣女子相顾一望,携匕首而来,架住了君晅脖子,而几名随从,连同驾船的船夫也亮出剑来。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像是早已预谋。
叶纨纨锷然,方知君晅是孤身前来。
倏然间,君晟掐住叶纨纨喉咙,眼神毒辣,“我提醒过你了。”
叶纨纨稳了心神,脑子飞速转,不对,画舫中二人在之事多数人知道,若君晟杀了君晅,君晅一死,人人都知这凶手便是君晟。君晟好歹是个王爷,他要杀君晅,怎会如此愚蠢?
“你不是璟王!”叶纨纨反手掐住男子喉咙,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易容术!果然,一张平凡的脸展现在叶纨纨面前。
叶纨纨噙着笑,掐住男子喉咙的力道更深了,男子青筋乍现,放大瞳孔惊恐地望着她。
君晅讶然望着她,叶纨纨亦看过去,被六把匕首架着脖子,他却纹丝不动,镇静不似常人。
六名女子一惊,有人呵斥道,“放开他!”
叶纨纨并不理会,对男子道,“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这时君晅夺了一名女子的匕首,以一人敌十一人。
叶纨纨握住男子喉咙的力道松了松,男子呛了两声,“我们受人之命扮作璟王”
男子吐血倒地,帘后弹琴的女子一剑刺死了他,叶纨纨掏出腰间匕首架住了她的脖子,眼睛里阵阵寒意。
六名女子,连同四名随从加船夫,这十一人均被君晅杀死,叶纨纨眼底闪过一丝讶然,“想不到七少爷武功如此高!不过你将这些人都杀了,从哪里提取口供?”
君晅扔掉匕首,“你不是还架着一个嘛。”
女子与叶纨纨约莫同样年龄,泪眼盈盈地望着叶纨纨,样子颇为动人,“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被人要挟在这舫中弹琴,其余的一概不知。”
叶纨纨轻哼,“你方才拔剑杀人可果敢的很呐,说!你的主子是谁!”
女子颤声道,“我说,我是红袖招的舞妓,一个神秘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今日的画舫里弹琴。”
叶纨纨架着女子走到舫尾,见到她方才弹的琴,愕然地扔掉了匕首,“这把琴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当年先皇后赐予安亭候夫人的琴!
女子眼睛一转,如泥鳅般趁机跳下水去,游向远方。
君晅见她游走,“她似乎水性很好。”
叶纨纨欲将匕首扔去刺中女子,君晅制止了她,“且放过她。”
叶纨纨皱眉,“可是我有要事问她,这把琴不该在她手里的!”
君晅拨了拨琴弦,“流木琴,有千年历史,火炼不伤丝毫,这把琴的确不会在一个舞妓手里,可我怎么记得这把琴应该是在宫里?”
叶纨纨见那女子已游远,再不细究琴的事,便对君晅道,“方才你那般从容,是有十分把握能脱险?”
君晅勾唇,“姑娘识破了我的身份,可否先将面纱揭开,好让我知道姑娘是谁。”
叶纨纨才意识到自己还蒙着面纱,将面纱摘去。君晅一愣,随即道,“你不是京中人。”
叶纨纨颔首。
“回答你方才的问题。”君晅道,“没有十分把握,确有九分把握。至于那一分,左不过一个重伤罢了。”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叶纨纨一怔,他说什么?左不过一个重伤罢了。
叶纨纨问道,“你就笃定你不会死吗?”
君晅眸光闪闪,“晅还有心愿未了,阎王爷是不会收的。”
叶纨纨一笑,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缓缓道,“这背后之人颇费心思。若他们杀死了你,那璟王便是第一可疑凶手。”
“即使他们没杀死我,众人可是亲眼看到我同璟王一行人进了画舫。此时若我和你出去,怎么向众人解释这些人的平白消失,若有人发现了舫中尸体,禀报给京兆尹,恐怕我君晅滥杀无辜的名声就传扬天下了。”君晅接着道。
叶纨纨自然也知晓这层,她道,“你将这些人不留活口,又放走了弹琴女子,是知道幕后之人了?”
“没错,我早已知道这里的埋伏,只不过是过来陪他们玩玩。”君晅望向叶纨纨,“倒是没想到姑娘前来。”
叶纨纨微怒,“那你还将我置与危险境地,还是你运筹帷幄觉得能护得了我?”
君晅微笑,他这一笑,真如朗月入怀,传闻他“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传言不虚。
“也不是,我的确告诉了你这舫中不平静,可你仍无退却之意,是你胆识过人,聪慧敏锐。”
叶纨纨听他这么一夸,也觉在理,“现在问题是真璟王在哪里?”
君晅道,“他前几日出了京城,听闻今日回来。”
叶纨纨挑眉,她看着舫中尸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尸体推向湖中,清洗湖中血迹,待到暮色降临,岸边百姓定等不住已回去,那时我们便归去。”
君晅勾唇,“很好。”
见君晅并无动静,叶纨纨瞪眼,“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做吧?”
君晅道,“是啊,摄政王府七少爷从未做过这些。”
叶纨纨不忿道,“我叶纨纨可曾做过这些!”
君晅讶然,双眸微睁,“你是叶纨纨!”
叶纨纨不语,去收拾画舫,她本就有摊牌的意思。
回到岸边,果真如叶纨纨所料,百姓已散,君晅道,“与我回府吧,接来的叶小姐不是本人想必父亲应该急了,你总得立即回去给他个交代,景昭郡主。”
叶纨纨本想再逛逛,便打消了心思,又望向舫尾,道,“我想要那把流木琴。”
君晅道,“你且先跟我去王府,我差人将流木琴给你送来。”
叶纨纨见君晅已唤了隐卫出来,“谢过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