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18）

    十八

    天气凉了，宁城下起了入冬第一场雪。宁城的雪直直地从天而降，落地即融化成黑乎乎的一片泥水，不似安市的雪花风卷鹅毛般飞舞，满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兴起给男朋友打毛衣围巾手套的热潮。马莲的男朋友来宿舍喊她一起吃晚饭时，已经穿上了她前一天刚完工的乳白色马海毛衫，神气得很。

    青萍是女同学中最笨的，也开始向马莲求教围巾手套的编织方法，她觉得与毛衣相比，围巾手套相对简单易学，工程量也不那么大。按照马莲的指示，她去解放路百货商店买回半斤浅灰色人造开司米，夜以继日地编织起来，书放到了一边，晚自习也自动取消，阅览室也好久不去了。她想到肖一飞说的，宁城夏天热，冬天也是很冷的，他去年的越冬大衣最后买了吗？她懊悔自己从小没学会这方面的生活本领，那次相见一飞一定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的。如果她有马莲一样的巧手也好，马莲的男朋友偏瘦小枯干，那样的乳白色毛衫穿到肩宽背厚的一飞身上会显得挺拔帅气得多。

    梅雨时节的那个午后与肖一飞分手后，一飞的影子没有一刻从青萍的内心走开，课堂上，吃饭时，睡梦里，她一个暑假都是闷闷不乐的。只是有了那次谈话后，青萍再无理由给一飞写信，更无理由去学校找他了。她幻想着一飞会如他说的那样，把她当成妹妹，时不时来学校问候一下她的冷暖，关心一下她的喜忧，她又懊悔当时不该说一飞的关心伤害到自己的气话，否则他也许就不会这么久也没有音信。一边想着这些心事，一边一针一线地认真编织围巾，缠缠绕绕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怅惘。

    赶在星期六晚饭前，围巾手套终于都完工了。望着自己辛苦了一个多星期的劳动成果，想像着它们穿戴到一飞身上时的情态，青萍心头涌上一丝甜蜜。青萍小心地把它们放进浅粉色的塑料袋里，草草吃了晚饭，便快步来到解放路边，踏上了开往宁城工学院的公交电车。宁大距宁城工学院有六站地，不到半个小时，她已站在了宁城工学院校门的牌匾前。这次，她从容地来到11舍，敲开了301宿舍的门。开门的恰好是上次与一飞对弈的钟鸣，见是青萍，先是一愣，马上便认出来了，向屋里大喊肖一飞有人找。

    肖一飞正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见青萍进门，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小声说你来啦。青萍说我只有两句话，我们边走边说吧。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并肩走到篮球场，天已擦黑，篮球场内空无一人，青萍想像着去年秋天一飞着红色挎栏背心飞身投掷三分球的精彩瞬间，一定赢得满场喝彩引来无数青睐，只是这样的场景里没有她青萍。想到这里，她转身看着一飞，把粉红色塑料袋递向他，说天凉了，跟室友学着给你打了条围巾一副无指手套，晚上去自习室穿戴上或许能顶点儿用。事出突然，一飞显得有些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两人僵持在那里，最后还是一飞接过塑料袋，说那真是太辛苦你太谢谢你啦，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青萍心说你欠我的情又何止一条围巾一副手套，嘴上却没这样说，她感觉自己每次见到一飞都变成白痴，话总是说不到点子上词不达意甚至口是心非，过后又总是追悔莫及。这回，她鼓起勇气，说如果你真心想感谢我，就请我看场电影好了。一飞犹豫了一下，说好啊。

    二人走出工学院的大门，一飞在前，青萍在后，一路无语，来到解放路影院。电影院外墙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青萍的目光停留在《欢颜》海报上面，感觉那个大眼圆脸的胡惠中有几分像自己，就说咱看《欢颜》好吗？还有10分钟开演，时间刚刚好。

    一场电影看下来，青萍有几次忍不住流下眼泪，趁一飞不注意时偷偷用手指抹去，她不单为主人公齐盈痛失爱人的苦难遭遇难过，更为自己这段从未得到遑论失去的恋情伤心，她觉得自己的遭遇甚至比女主人公更加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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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执，情商的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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