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1月7日——星期二——雨——成若溪
老师说,每一天都要写日记,今天是第一次。
我爸爸叫成大(达)康,他是男的,有点凶。
我妈妈叫吴京花,她是女的,女的都爱说个不停吗?
我叫成若溪,我是光荣的小学生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红领巾。
我家还有个人,我不喜欢她,哼。
no3
一九八七年,世界各地许多特别的事件上了报纸头条——
1987年1月5日,在华夏大谷发现巨型陨石坑。
1987年1月31日,米国最大的艺术博物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建立。
1987年3月4日,华夏六大航空公司成立。
1987年3月29日,梵高《向日葵》售出天价。
1987年11月20日,肯德基在京都正式开启华夏第一家餐厅。
1987年11月21日,欧洲第一颗电视直播卫星发射成功。
那个特别的1987年,特别的3月6日。
嗯,当画面定格在这一天,呵呵,请注意,貌似也有一件大事发生。
“用力一点,用力一点。”
“哎呀妈呀,痛死我了。”
“头出来了,再使把劲儿啊!”
“不行了不行了……”
“哇啊哇啊哇啊~~~”
经过京花同志十多个小时的奋力拼搏,一个7斤3两眉目混沌的女娃娃带着响亮的啼哭声在前门卫生所闪亮登场。
“恭喜你,生了个千金。”接生的年青护士抱着孩子凑到胡京花面前祝贺。
女人的头发掺和着汗水黏贴在脸上,面容有些狼狈,隐隐约约的失落感化成点点水光跌入眼眸。
她扭过头,竟是一句话不说。
护士尴尬直起身,转过屏风,半拉开门喊:“胡京花家属!”
“在在在。”成达康早已经等得心急,从长木凳上“刷”站起来。
“那个…那个…麻烦问一下,我老婆没事儿吧?”
“产妇没事,生了个千金。”护士想着刚才女人的表情,对着疑似重男轻女的家庭男主人,没了好脸色。
“哎哟,这么丑的丫头全天下可都难找。”成达康从护士手中接过自己的二女儿,稀罕地瞅瞅鼻子,又瞅瞅眼睛耳朵,憋不住毒舌症发作,脸上的高兴却发自肺腑。
护士见状,这才带了点笑说:“新生儿都很娇弱,别在走廊过了病菌。”
男人点点头,努努嘴逗弄着勉强睁开眼的小婴儿,转身对着板凳上端坐不动的成若溪建议:”“来,姐姐也看一眼。”
边说他边把红底大花襁褓中的婴儿往一脸冷漠的四岁大女儿成若溪面前凑去,换得几个不耐烦的白眼。
成达康讪讪笑笑,骂了句不省心的臭丫头,转背把孩子放进早准备好的摇篮里,扒在木门上的玻璃窗眼巴巴关心妻子的情况。
成若溪不易人察觉地挪动几步,好奇的眼神往那粉嘟嘟的初生儿脸上探去。
呀,这么小!
她嘴角不由弯了一弯,又怕被人瞧见似的耷拉下去。
胡京花从卫生所回了家,来访的人几乎就没断过。
本来就狭小的房子在这大热天更是因为人多而显得透不过气。那个年代电风扇还是一样奢侈品,只能人手一把蒲扇稍微带来一丝清凉。
“喝完,喝完,鲫鱼汤最补人。”
先是女人们每天踩着点端来自己精心熬制的催奶大补汤盯着京花同志一口口喝净才放心离开。
“按字辈的话,叫成康安怎么样?心想事成健康平安!”
“不好,男孩子气。这个字辈不适合女娃娃取名,再想再想。”
接着几家男人凑在一起帮成达康翻着新华字典想名字,一页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勾画。
“弟弟,你敢不皱眉吗?”
“还是井善最乖了,笑得真好看。”
“小成成,我是林峰哥哥哦!快快长大,林峰哥哥带你玩游戏机。”
最后是摇篮里头装着三个娃,金家的圆脸大哥金林峰拿着拨浪鼓使劲晃荡,逗得小婴儿哈哈大笑,他干脆两个手掌夹着拨浪鼓的小杆,拼了命来回搓动,手心里异常火热,小珠子敲击出的声响也十分“动听”。
直到端着小人儿书被吵到不行的成若溪默默走到门后,双手揣起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长鸡毛掸子,女大圣降临般挥舞着,这烦人的蚂蚱方才肯抱头鼠窜。
“什么味道?”
“呕…”
正待转身,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特殊的气味儿,成若溪赶紧捏住鼻子,嫌弃的眼神从三个嫩娃娃脸上掠过,最后锁定了小脸蛋通红的某个可疑目标,她奔过去粗鲁地扯开小被子,尿片上渗透着黄。
“呕~”
简直是臭到天怒人怨。
她把撩起的被子扔回去,提高了音量喊一嗓子:“爸爸,快点过来换尿布,臭死了。”
哪有什么回答!成达康还沉浸在汉字的博大精深里无法自拔呢!
“啊啊啊啊啊,讨厌鬼。”
成若溪又一把掀开被子,到底还是踮着脚去给妹妹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