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小软糖》 【115】跳下去吧

    吃糖啊。

    许大圆。

    ——《大魔王日记》

    *

    许陌闭上了眼，陷入了混沌。

    “滴答滴答”的水声。

    有人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走。

    走廊寂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在一扇门前停下，推开门。

    入眼的是大片的白色。

    她的视线顿住，唇抿地死紧。

    病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看不清楚面貌，他们的脸上都是血，糊了满脸。

    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妈妈，你起来啊。”

    “小白，你起来啊。”

    那声音特别耳熟。

    许陌还没有细想，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细细地用手擦干净两个人的脸。

    她的手顿住了，哭了，声音很小，带着啜泣。

    许陌顺着那人的视线望过去。

    女人的嘴角带笑，笑得很温柔，她闭着眼。脸上很白净，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好像她是在安静地睡着。

    那人蹲下身，趴在女人的床边。

    过了会儿，那人背着身，似乎是在擦眼泪。她去了另一张床。男生闭着眼，眉目精致，唇很红，脸上没什么血色。他好像在做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会醒的梦。

    那人还在哭，她静静地坐了会儿，把两人的被子盖好，盖到了头上。

    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许陌想叫出声，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很久以后，那人转过了脸。

    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瞳孔猛缩。

    而躺在病床上，没了声息的是妈妈，还有小白。

    许陌低叫着起来，脸上都是泪水。

    她喘了口气，望着外面的天色。

    耳畔是轻浅的呼吸声，同桌赵觅云在睡觉。

    是梦。

    又不是梦。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外头，扭头往后看。

    垂下眼，小白，还没回来。

    *

    方允之看了眼蒋寒空着的位置，轻手轻脚地跟着蒋寒出了门。

    蒋寒一路往前，去了男厕所。

    蒋寒在小解。

    方允之没觉得看一个男生上厕所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男生，没什么好回避的。不过，说起来，他好像从来都没和方允之一块儿小解过。他神色自若，凑过去，问：“寒子，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蒋寒侧脸，对面少年唇红齿白。

    除了方允之，不做他想。

    他一激灵，眼皮子跳动了几下。又想到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正想着把物什塞好，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蒋寒强忍住，拉上拉链的想法，说：“没什么。”

    方允之似乎不信，翻来覆去地盯着他看。

    蒋寒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假装一点都不在意，很自然地把拉链拉上，才松了口气。

    方允之笑嘻嘻的：“寒子，你好讲究啊，还擦擦它。”

    蒋寒：“……”

    方允之半点都没觉察到蒋寒的异常，继续说：“寒子，它长得好丑啊。”

    蒋寒额头青筋跳动了几下，忍了又忍：“闭嘴。”

    方允之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蒋寒洗了洗手，问：“你找我做什么？”

    方允之凑到他跟前：“问你心情好不好啊？”

    又来了，又是这样。蒋寒想知道，方允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这么关心他。都怪他是吧，他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喘了口气：“你问我做什么？不如去问你那小女朋友。”

    语气说不上好。

    方允之和蒋寒认识这些年，除了刚开始蒋寒语气凶巴巴的，其他时候，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语气。而且，他哪来的女朋友。

    方允之想说几句，蒋寒又说出声了，带着几分厌恶：“你别烦我了，离我远远的。”

    方允之往后退了几步，不出声了。

    他以为他们是好哥们的。

    蒋寒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可他不想继续这样下来了。他知道，有一天，方允之一定会找到喜欢的女孩。放手吧，没必要了。

    他一直往前走，没回头。走到转角处，点了根烟，又烦躁地踩灭了。

    蒋寒没回教室。

    *

    晚自习。

    许陌在做题，一到下课，她就埋头做题。

    偶尔会回头看几眼。

    小白一直没来。

    下课的时候，她让方允之帮她问过了，方允之说，小白下午4点就回来了。

    说好的4点会来，可晚自习都快结束了，小白还没有来。

    其实，不是非见到他不可的，可做了那样的梦。她想要见到小白的心情，异常强烈。她希望，小白平平安安的。那一切，真的只是梦。

    铃声打响。

    晚上9点多。

    她没走。

    赵觅云瞥了许陌一眼：“陌陌，你回宿舍吗？”

    许陌摇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继续追问。

    许陌往后看了眼，抿了抿唇：“很快。”

    赵觅云没再说什么，和吴倩回了宿舍。

    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趴在桌上，翻开英语书本，背单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回去吧，小白不会来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许陌想。

    她收拾好书包，打算离开。推了推后门，没推开。她怔了怔，试了试前边的门，同样推不开。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意识到，外头锁门了。

    手指动了动，垂下眼，手机没电了。

    求救无援。

    她楞了几秒，敲了敲门，声音有些急促：“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

    不知道喊了多久，一直都没有人回复。

    现在这个时间，人应该都走光了。

    几秒后，许陌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又喊了一会儿。

    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觉得手脚愈加的冰冷。她冷静下来，四处看，看到了上方开着的窗户，那个大小，她好像可以钻出去。

    这个高度，她思索了会儿。拿了凳子，放在桌子中间。许陌垂眸看了眼，站上去，凳子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她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唇咬了咬。

    一个使劲，她踩着凳子，爬上去了。紧紧地扒拉着窗户，不撒手。

    外头在下雨，雨势很大。风吹着雨，卷到走廊内。

    雨水糊了满脸。

    跳下去，跳下去就好了。

    许陌告诉自己。

    她看了眼地面，眼前开始眩晕。收回眼，眼睫颤抖得厉害。

    攥着窗户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其实，她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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