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婧早就发现了背后的那双锐利的眼睛。
但似乎她并不想去提防他,反而她却觉得在这种目光下行动,她的一切都是安全无误的,她的身份甚至她的生命。
一身雪白色的裙子,若不是上面的裙褶稍稍单薄一些,头上也没白色的白纱,还真会被人误会是哪个新娘子逃婚来的。
滴滴——
过了一会儿,前一秒飞驰而过的出租车瞬间回转过朝向来,看着这个身着白色“婚纱”女孩儿,有些急迫地说:“姑娘,坐车不?终生大事,是要深思的。”
金婧看着一脸急躁又担心的司机,便估计他已经误会了。她向前走去,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师傅,我坐,不过,我可不是逃婚的人哦。我要去沽河大学,今天有个很大的party呢。”
司机师傅扣开前座的车门,忽然困窘地笑了笑:“哦,这样啊。我帮助很多逃婚的人呢,这一是神经敏感了,不好意思哈。”
上了车,金婧好奇地向后看了看,她想看看那个号称会保护自己的人来了没有,左看,又右看,再次循环一次,糟糕,似乎那男人不见了。
车子发动了,她安静地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司机师傅悄悄地问:“学校的大会,是不是那个诗词朗诵大会?”
金婧点点头:“嗯,您怎么知道?”
司机师傅指了指驾驶台上的一张合影,浅浅地说:“嗯,我女儿也在那个学校读书,昨天晚上还闹着我和她老妈一起听她的表演呢!真是没办法,嘿嘿……”
金婧盯着照片,照片里的一家真和睦,年轻的女儿笑得最灿烂,那真像之前的自己,但似乎自从姑婆婆走后,这种类似的笑容再也没有见过了。
“呼——”金婧将眼神转向一边,轻问:“那有这样一个女儿,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司机嘿嘿笑着:“那当然,这熊孩子小时候可是操碎了我们的心呢,现在也操心,不过很少了,很少了……”司机师傅的声音在金婧的耳边渐渐变得小起来,忽而,就消失了。
学校。
正午时节的阳光还算赏脸。
学校的会议大厅里人潮汹涌,金婧挤了好久,这才从的那个难以挪动的入口挪了进去。
学校的会议室非常大,但是似乎总看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儿,对于金婧这个喜好安静的女子,这个地方真是不适合生存下去。
半个小时的入座,大会可算开始了。
学生们热情澎湃,而金婧却一脸无趣,过了好一会儿,一顿各路领导和审评人员介绍完毕,终于,第一个朗诵者上去了。
金婧抬头看了看,似乎觉得这个女人在那儿见过。
那女人发了声,她念的便是著名诗人杜牧的《赠别》二,金婧也很喜欢这首诗,不是因为出自名人之手,也不是心有所感,只不过里面有太多的地方让她反对了,最初是厌恶的反对,后来却变成喜欢的反对。
金婧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她认出了台上的那个女人。
车里?
照片?
对!就是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儿。
知道这些的金婧忽然提起了兴趣,两只无趣下垂的手臂顿时重叠着放到膝盖上,她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许多。
女孩儿富有感情地酝酿了一段时间,伴着缠绵悠扬的背景音乐,念出了第一句:“娉娉袅袅十三余。”
金婧听着则是头皮一麻,这姑娘的声音真是好听,那就像远方闺房等待郎君的深院思闺一样。
不过金婧并不是喜欢这种发散式的思维联想。她真讨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整天想着如何去嫁人,怎么嫁人。
想着,她站起身,似乎要从身后的安全出口“逃生”一样。
不过时不凑巧,台上的一阵轻笑突然点燃了这个本来安静的气氛。
台上,怎么会传来笑声?
金婧转眼看了看朗诵者站的位置。
她有些奇怪,那个女孩儿刚刚的拘谨竟全然消失。
怎么了?忘词了吗?
金婧琢磨着,忽然女孩儿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鞠躬抱歉,然后匆匆下台。
可是,这怎么行?
金婧都觉得不妥。
好不容易动辄了这么多天的朗诵准备,这就草草结束了?况且台下有几千双眼睛盯着,这么大的孩子总要有个有始有终吧!
金婧皱着眉头。
她微微动了动手腕,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那东西真小,仔细看,有点儿像某种黑色的虫子,在地上惊起微微响声。
金婧低头看了它一眼,忽而,信任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就像上司对下级派遣任务一样。
让人精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小虫子飞快地向台上跑去,还没三秒,就爬上了台上女人的身上,金婧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释然地叹气。
转身,继续向着安全出口走去。
金婧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朗诵声便继续开始了,那声音变得更美,语调变得更柔,瞬间,现场也变得异常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好好享受她的声音一样。
宿舍里依然没有什么人。
其实金婧并不明白那个之前的金婧为什么要在宿舍寄宿,自己的家明明很近,为什么还要住这个让人心神不安的地方?
她坐在座位上,翻开上次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看着。
书里的剧情似乎非常吸引她,她第一次这么迷恋一本小说。
“张小凡,呵呵……”
她轻念着。
咚咚——
忽然,身后的门被敲响了,金婧转头看了看,有些疑惑。
人不是都离开了吗?难道也有嫌弃这次大会无聊的?
站起身,拉开门。
环视了一周,并没有看见有人出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蹲下身子,将右手贴在地面,楼道里黑色的阴影里,那个黑色的小虫子便爬了上来。
“辛苦你了。”
金婧微微一笑。那虫子也浑身抖动了一下,随后便一溜烟从金婧右手手腕的那个似乎是黑痣的地方,钻了进去。
这虫子像是寄生在她的身上的。
回过神,关门,继续看书。
与此同时,离这儿很远的地方,肖凡正默默地流泪。
他手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有雷雪的落款。
他的泪水打湿了纸条上的字迹,内容早就模糊不清了。
“嗯——你终于还是哭了。”
这时候,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捏着一个有些发凉的煎饼走进来。
“你病倒,是我通知她的,她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和她分手。”
秦杰将煎饼递给肖凡,又说,“悄悄吃,护士知道了可又要骂我了呢。”
肖凡放下纸条,下巴的泪珠还没滴落,却微微笑了笑。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