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
是下午的日光可以斜照的地方。
肖凡。
一个拿着口琴的少年,背靠着粗壮的枫树,面对着斜阳,阳光的日影洒在他白皙过了头的脸上,反射出淡淡的柔美光晕来。
他真是个美男子。
琴声起,金婧也赶了过来。
远处还跟着一个人,是秦杰,但是他并没有选择打扰这两个人,他真像一个无名的保镖,他无时不刻不再担心这两个人的生命安全。
却让人疑惑,这个秦杰担心肖凡是理所当然,可为什么还会担心金婧呢?
大概,这个原因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吧。
幽怨的琴声还是能戳中行人的心灵,金婧悄悄走了过去,刚刚平复的心情稍稍兴奋起来,她轻声问:“爱尔兰画眉吗?”
琴声骤停。
肖凡转过头看着金婧:“嗯,是的,怎么你听过?”
金婧见琴声停了,便立马招呼着他说:“别别,你继续,不用管我,我说你听,你不用回话就行。”
她的眼睛微微向后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似的秦杰仍然在那儿窥视着。
肖凡一点头,琴声就再次响起来了。
“嗯,挺美的曲子,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又名爱尔兰画眉,我想你一定是为雷雪吹的吧。”
肖凡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琴声依然如此沉稳。
“嗯,听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时而让人开心,时而让人忧伤,时而愤怒,时而欢乐,有点儿像毒药,但人们又不得不去触碰它,这样充满矛盾的东西,人们便称它为生活,而我不一样,我想把它称为生存。”
金婧惆怅道。
好一会儿,琴声在一声长长的尾音中结束。
肖凡叹了一口气,看着夕阳回答道:“生存的对应就是死亡,你不觉得太沉重了吗?”
“嗯,不不,”金婧奋力摇头,“在我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定义的,没有生活,只有生存。”
“奇怪的女生。”
“奇怪?我吗?”
“嗯,是的。”
肖凡端详着口琴,重新吹起来。
这个曲子她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又觉得异常耳熟,静谧在斜阳下,还有些许日暮之后的欢乐。
金婧看着这个奇怪的肖凡,内心也在胡乱地考量着,这个因为病痛放弃了八年之久的爱情的人,不就是把生活当成了生存吗,倘若不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要推开雷雪?为着她的生存着想?
不理解,只有暗暗观察下去了。
夕阳落山,起先发红的云层变得青黑,肖凡觉着情况不妙,便赶快带着金婧回去了学校。
路上,肖凡的步子显然有些急促,他看了看天上的黑云,显然是害怕要下雨了。
金婧看着有些笑话他,便问道:“嗯,你在害怕什么?难道你也怕黑吗?”
肖凡一顿,有些无奈。
“怕,怕雨。”
“怕雨?一个男孩子怕雨干什么?”
肖凡一愣,转头看了一眼金婧:“嗯,你的意思……男孩子就一定要顶天立地吗?”
“哦,可不是,我可没这样说。”金婧摇摇头,双手揣在衣兜里。
“那你的意思是?”
金婧闭上嘴巴,两眼无奈地看着路边飞快行走的人。她似乎并没有要回答的样子。
一点儿冰凉。
两点儿……又三点儿……
没一会儿细雨就伴着斜风吹了过来。
又下雨了,势头还不算小。
“急吗?”金婧仰着头,看着天空坠下的雨点说,“你说,她会知道,你是因为为她吹琴而淋的雨吗?”
“嗯……应该不知道吧。”肖凡没有规避,反而慢下了步子,语调也变得沉郁许多,“不过,我真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和我的关系呢?”
金婧听得稍稍一顿,表情变得淡漠起来:“倘若我将要说的是开玩笑的话,你会相信吗?”
雨下得越来越大,淅淅沥沥中踩着些许泥泞的步行街。
“嗯,说,我会相信的。”
肖凡安静地等待着金婧回话。
“听说每座山的背阴处都有一座石玉堆砌的古墓,我们称它为石玉墓,听说每座石玉墓中每当夜幕降临后,都会飞出一只蓝蝴蝶来,蝴蝶在人间游荡,阅尽人间苦甜后,就会为人类打上一个命运的分数,从而向上天请示,人类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金婧的表情十分正常,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所以,所以你是这个蓝蝴蝶的化身?”肖凡笑着回答道。
“不,不是。”金婧连连推辞,“我只不过是一个听闻这个传说的人罢了,我的目的就是寻找这个蓝蝴蝶,破解这个真假难辨的诡异传说而已。”
“寻找蓝蝴蝶?”
肖凡点了点头,他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慢速下流,他擦了擦眼帘,又说:“这么说,你是探秘者喽?”
咳——咳——
肖凡轻轻咳嗽了两下。
“嗯,算是吧。”金婧的表情还算正常,可当她转头看向肖凡时,顿时吓了一跳。
肖凡的脸色白得如刚刚刷上的墙粉,嘴唇发白,眼睑发白,他就像一个纸人。
“肖凡……肖凡?”
金婧轻轻问候道。
肖凡的意识似乎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此时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在路上行走着。
他的手微微扬起,似乎要抓住自己的衣领,可是恍惚之间却勾住了胸前的扣子,摇晃一下,突然重重地捶了下去,身体的骨架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瞬间摊软在泥泞的道路上。
“肖凡!肖凡?你怎么了……”
救护车的声音,人的声音,还有一系列嘈杂的奇怪声音。
几个小时候,天彻底黑了。
夜幕如同墨汁一样在医院的小窗户上泼洒下来,时而有微微的细雨反射出零星的光辉来。
肖凡躺在医院的病床里,护士小姐做好了记录,踩着高跟鞋便离开了。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安静躺着、一个傻傻站立的两个人。
金婧表情极度严肃,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眼皮的位置。
“真是自己大意了。”她暗自埋怨道,“这么个虚弱的人,要是死了,自己的性命可真是没了保障了!”
她的脑袋里满是即将被秦杰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折磨而死的画面,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嘴巴轻轻念道:“我可不能让你死了。除非,那家伙真要来拿我的性命。”
吱丫——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金婧往那儿一看,斜下眼睛来。
“你好,我是,我就是雷雪,来看看,不妨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