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便是张敖手下表演口技的汉子。他们越众而出，朝着无人之处走去，口中却在不断地发出鸟儿的鸣叫之声。那声音时而高亢，像是在发布着战令；时而凄厉，像是正遇险求援；时而婉转悠扬，像是对着爱侣低声细语……
两人才走出几步，叫得几声，众人便听得周围有零星的鸟鸣相应。那些鸣叫的鸟儿转眼之间便飞到了眼前，似是见到两个异类在召唤，觉得极为惊奇，便在低空中盘旋、质问。两人却也在急促地发出鸟语，似乎一人在解答，一人在作证。
于是那些盘旋着的鸟儿，有的落在枝头应和，有的则飞到高空大声鸣叫，似乎在呼朋引伴一般。
耳听得鸣声越来越杂，越来越大，鸟儿也越聚越多，直教周围的树木，仿佛都结满了鸟儿一般的果子。
如此有一顿饭的工夫，只见空中飞来两只体型较大，毛羽艳丽的大鸟，群鸟的鸣叫之声才嘎然而止。
两只大鸟似乎是这座山里的群鸟之王，绕着两人飞了一圈，相互之间像是在交流着什么，接着便鸣叫着从众鸟跟前飞过。
接下来便出现了壮观的景象，那些鸟儿都齐声鸣叫着，展开翅膀跟在鸟王后面，绕着众人飞了一大圈，方才朝着远处飞去。刹那时，山林间便显得寂静无比。
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水淑子的小儿子张辟疆，惊讶得都快要将小手完全塞进嘴巴里去了。
“恭喜！恭喜！想不到你们的技艺已经达到了如此境地，倒是我始料未及之事。”乌娜贺道。
“眼下虽然还有寸进，也不过如此罢了。方才只是告诉鸟儿，有贵人莅临此山，应当出来行迎宾之礼，否则对本山的禽鸟不利。如果按照师门的标准，要能将周遭十里的禽鸟野兽召到一起，方算得上达到小成。”年长些的汉子道。
“我原本以为草原汉子的套马之术，便可视作一项绝技。想不到中原之地还有此等的能人异士，如此惊人的绝艺，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颛渠阏氏赞道，转而又问道：“但不知阵前的搏杀之术，能否符合贵方的要求？”
“搏杀之术虽然霸道，却最为君王所重，也最适于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世人虽然讲究以和为贵，却也得仰仗它来保家卫国求取富贵。如果搏杀之技出众，自然属于有缘之列。”乌娜道。
“既是如此，便让咱们的古尔丹来露一手吧。”颛渠阏氏说完转过头去，却见到管家桑巴面露痛苦之色，忙问：“管家怎么了？”
“哦，倒也无甚大事。贵管家适才伸手要夺灵芝，心怀戾气，故而有此反应。如今戾气消散，便没有事了。”乌娜接过话来，将艳羽在桑巴的手上一拂。
桑巴只觉得一阵清凉，臂上的红斑渐渐淡去，痛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桑巴方才是中了乌娜所施之毒。此毒乃是由南方毛毛虫的毛尖之毒提炼而成，能令中毒之人觉得既疼又痒痛苦无比，却又没有性命之忧。用时即将它附在艳羽之上，极为隐蔽。此羽却是南方孔雀尾翎，细羽丰厚，既长又艳，甚是漂亮，也有女子拎在手中作为饰物。如此下毒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倒是个施予薄惩的好法子。
此时双方言语逐渐合拍，乌娜自是不动声色地为桑巴拂上解药了。
草原上的人祖祖辈辈过的是游牧生活，骑马射箭乃是男子必习之技，故而草原总能涌现出许多骑射高手。这类高手极受大家的尊敬，被视为草原上的英雄。顶级射手被尊为择别，在骏马奔驰中发射，一弦可发多箭，一箭可贯双雕，乃是神一般的存在。
古尔丹即是择别的大弟子，目前技艺还及不上师父，但射落一雕乃是平常之事，也可以视作草原的第二射手。古尔丹从出师以来，就受到冒顿的重用，故而才被挑选出来护卫颛渠阏氏。
古尔丹习得一手绝艺，在草原上纵横惯了，在崇山峻岭之中却不知道该如何施展。他游目四望，见百步之外的一棵大树顶上，挂着两颗红点子，料想是哪只鸟儿急着赶来聚会，接着又参与列队飞翔，忙碌中所遗落下来的果子。于是拈弓搭箭尽力射去。
说来也奇怪，古尔丹拉得弓满，弦响亦如霹雳，按说那箭出当如流星才对。可那支羽箭射出的速度，却比大家预想的要慢得多。只是此箭在慢行当中似乎又附有极大的能量，却不是走寻常的弧线轨迹，而是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出。
眼见得那箭头自两颗红果之间穿出，箭杆却顶着果蔓前行，将两颗红果子顺着带走。
羽箭之上带着两颗红果子，似乎是不堪其重，逐渐低降了下来，终于钉在前方不远处的树干上。
“好功夫！”楼烦脱口赞道，“能将轻巧的羽箭使唤得如此凝重，当真是到了极高的境界了，不愧是射手中的神手。”
众人也大声地喝彩。
古尔丹面现得色，此时听到鸟鸣之声，便又搭箭朝空中射去。却听得一声轻响，箭到半空却被另一支羽箭击落。
古尔丹大吃一惊，却听得有人说道：“此鸟极具灵性，射之不祥。”
原来楼烦见对方箭艺高超，不觉心痒难耐，想出面切磋一番：“在下罗凡，乃是秦地的一名武者，愿意陪高人玩上几招。山间窝窄，箭艺无从施展。不如你我二人搭档练上几招，试试身手如何？”
楼烦也是军中的名人，用上真名怕被人识破身份，此行只得以罗凡称呼。
“如何练法？”古尔丹的箭艺在世上难寻对手，今日有此良机，也不愿错过。
“这段路呈弧形，峰口两处相距百余步。你我可分立两头轮流朝对方发射，每回可发射三次。对方可腾挪躲闪击打，或是发箭将它射落，却不可借物隐身躲避。”楼烦道。
“此处山风雄劲，但对你我之技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这种玩法甚合我意。”古尔丹青说完，
便朝着峰口的一端走去。
楼烦也走到另一端喊道：“古尔丹兄弟，你远来是客，就由你先出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