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饭盒拎到卓飞,等了一个钟头,小鱼仔才忙完。她打开办公室门看见我一脸愕然:“你怎么又来了?”
我提起打包的饭菜,说:“我打电话给你前台的小姑娘,她说你晚上又加班,想你定没吃饭,就打了汤过来给你。还热呢,趁热吃吧,你最喜欢的沙骨莲藕,特粉的莲藕。还有这清热解毒的消炎药,中午你走得急,忘记给你了,后来追过来你又不见人了。等下吃完饭了就按说明书各口服三片,你看你说话声音都沙哑得跟鸭子似的了,中午还不见这么严重的,再不注意我看你明天怎么说话。都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的,明天要是发起烧来你说你如何是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没了,还怎么做大生意。”
小鱼仔一度如鲠在喉:“谢谢你,风俊才……”眼眶讲着就有些红了,眼看着就要闪烁出晶莹的泪花,我赶紧递上纸巾,她转身拿起桌面一角的眼药水,仰头滴了2滴入眼,苦笑:“最近一直盯着电脑,眼睛都快要瞎了。”
我说:“可不是我说你,非要这么高压工作折磨自己。”
她依旧毫不在意:“没事,再挺一阵子就过去了。哪个想成功的人没有过一段不把自己当人的日子,自身条件不够硬,就必须在行动上多付出。”
这话励志得,我把刚才递给她不要收回口袋的纸巾拿出来拭擦上自己因羞愧而感到湿润的眼眶。“小鱼仔,你说的我深有体会。要成功,先发疯,闭着眼睛向前冲。我大学刚毕业出来那会儿,也是像你这般博命才有今天这片小天地。不经一翻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所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默默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的。”语毕从钱包掏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放到她面前,她停住了夹菜的手,惊愕的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说:“这卡里面有10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用着急还给我,等有一天,你觉得实现你的梦想了,告诉我一声,我开香槟替你庆祝,请给我一个分享你的喜悦的机会。”
她慢慢咽下一口饭菜,再度哽咽起来,并且这次她是真的哽咽了,感动得不行,久久才抬起头,第一次,眼睛特别专注且饱含深情的看着我,末了温婉甜美的笑着说出一声感谢。
辞别出卓飞,我神思还有点飘飘然,感觉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革命胜利指日可待了。赶巧在楼梯口碰到张卓飞,小鱼仔约他见面商谈公司转让事宜,我特别骄傲的把他喊停了下来:“张总,小鱼仔这次可以一次性跟你把账目算清了。”
张卓飞一头雾水:“什么账目?”
我说:“20万公司转让费啊。”
张卓飞不值一提地说:“这笔账早算清了,我又不是压榨员工的老板,小鱼仔在公司也那么多年了,工资那么高,十几二十万存款还是有的。再说好歹我们也是表兄妹,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飘飘然的神思一瞬之间有些莫名的悲伤。
悲伤逆流成河。
张卓飞上楼没多久,很快再扛了一箱文件下楼走了。两分钟后小鱼仔也走了下来,我正蹲在操场的大槐树下借助尼古丁遇火摩擦出来的神气舒缓身心,面对着卓飞商务办公室,一直没注意到,几分钟前有辆大白开了进来。黑夜里,蹭光瓦亮的大白让我想到家里昨天晚上洗刷干净的茅坑,并产生往它身上撒泡尿的想法。我打了一个冷颤,看见操场木长椅上坐着一个男的,小鱼仔目标明确的向他走过去,甜言软语:“等很久了?我表哥刚回去。”
小白说:“没多久,就是怕这东西化了。”
小鱼仔问:“是什么?”
小白说:“你猜。”
小鱼仔说:“雪酪芒果绵绵冰。”
小白欢乐:“是不是闻到超浓的奶香味了,我听你讲吃过饭了,就不打饭了,吃点饭后甜点解解暑吧。”
小鱼仔开心的笑。
小白再卖关子:“你再猜哪里买的。”
小鱼仔毫不犹疑回答:“财院明秀路的锦鲤绵绵冰。”
小白欣喜:“你还记得。”
小鱼仔语气怅惘说:“我有一次办事路过学校,回去看见店不见了,还以为倒闭了。”
小白温情脉脉说:“她是另外租了一个地儿更大的,搬到斜对面去了,新店墙面上还挂着你大二时候送给她的描摹梵高的那幅《星空》,老板娘看起来还是那么喜欢。”
小鱼仔不胜得意似的痴笑。
小白接着说:“我记得那幅画是你当时学油画不久画的,捣鼓了两个月,自己宝贝得不得了,指导老师也夸你有天赋,还劝你改专业,我只挖苦了你两句把梵大师的抽象画画得更抽象了,你就跟我赌了一个星期气,非逼得我也认同他的价值才和解。那天下了傍晚的选修课,我们一起去锦鲤吃绵绵冰,老板娘看了一眼也很喜欢,贿赂你一个星期的绵绵冰你就毫不犹豫送人了。”
小鱼仔说:“我都忘了,大学毕业以后就没再提过画笔了。”
小白说:“忙完这阵,我们回学校去看看怎么样?老板娘可惦记着你呢,听说是给你买的,给了特别大一份,还多加了一勺红豆珍珠,我开了最大油门赶过来的。”
小鱼仔说:“真的特别多芒果还有红豆珍珠也,现在都不是芒果的旺季了,还有这么香甜的芒果,全南宁还是最爱锦鲤绵绵冰的口感和味道。”
小白说:“你要喜欢,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不过这东西,像现在这大热天吃点是好的,清热解暑。要是天冷了,可闹别扭也是不给买的,所以现在可要好好珍惜了哈哈。”
小鱼仔调皮地说:“也没人说天冷天就不给吃冰凉的东西了啊。”
小白说:“怕就怕有人吃了闹肚子,哇哇大哭耍性子就不好了。”
小鱼仔嘿嘿笑,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称赞不止,尝毕还主动挖了一勺送到小白嘴边。小白浮夸地张开他的臭嘴巴一口吞掉了,小鱼仔傻乐,“我也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你看这是什么。”
小白惊叹:“这么快。”
小鱼仔说:“是啊,我表哥月底就要出国了,所以他也赶时间帮我把事情办了。刚开车给我送过来的,给你。”
小白赞不绝口:“亲爱的,你太棒了,真的太棒了,好多人都说这个证难办,你说你能办就真的一下子办妥了。”
小鱼仔又不胜得意地笑:“不吹牛不骗人,对比以前有很大进步吧。”
小白说:“我就说你常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小鱼仔舒爽的笑:“还有一件事你还要谢我呢,你看这是什么。”
小白懵问:“什么意思?”
小鱼仔说:“我客户借了10万块钱给我,我本意是借来办这个工程资质用的。现在资质办好了,我这边的事情也结尾得很顺利,收了相当部分劳务费也差不多够用了。你不是说你手头资金紧张很多事情被卡住了没有办法开展吗,这10万块你就先拿去救急吧。”
小白语气装得十分惶恐不安的推辞:“这怎么行,办资质已经掏空你自己的钱包,我心里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拿你客户借给你的钱,这钱我坚决不能要,你拿回去。”生气地拨开了小鱼仔的手。
小鱼仔反手提劲一把塞进他掌心,绵言宽解:“你就拿去吧,别以为是我白白送给你的,这可是我替你借的。抓紧时间赶工把项目完成,验收成功开票收款了好把钱还给我,我还给人家。然后你还得请我吃海鲜大餐,龙虾大闸蟹深海鲍鱼生蚝还有大海参……我都好久没得吃过一顿像样的了。对了,还要有续杯不断的哈根达斯,我真的好想念夏威夷果味道的哈根达斯啊……超市一小盒都要33块呢,每次想买都舍不得。”
小白打趣:“好好好,到时候你说吃什么都依你,你想吃人肉我都割一块下来给你。”
小鱼仔嬉笑怒骂:“你才吃人肉,变态。”
小白语气旋即又煽情回来:“小鱼仔,这阵子真是委屈辛苦你了,为我的事,日日奔波劳累成这样,你忙我也忙,天天跑工地都没得空来看你陪你吃顿饭。看见你憔悴成这样,我真的内疚不已,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工程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翻转的好契机,等做完这个收回款,生意上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我答应你,忙完这段时间了,我们就出去散散心好吗。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爱琴海、塞班岛、马尔代夫,你说去哪里都行。”
小鱼仔再次羞涩的低下眸,小白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眼看着两颗脑壳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天干物燥,貌似要摩擦出火花了,突然一束刺眼的光线从操场斜面照射过来,直直打在两张呼吸此起彼伏的脸上。
乔良民大声疾呼:“小鱼姐,看见我哥了吗?我听说他给你送晚饭过来。”
小鱼仔说:“他早回去了。”
乔良民愤骂:“这矮冬瓜,我一直打他电话都不接。”
小鱼仔问:“有什么事吗?”
乔良民说:“我反手关了公司门忘记带家里钥匙了。”
小鱼仔说:“他应该早回到家了,你回去看看。”
乔良民电驴的灯晃了两晃,拐了一个大弯想转出去,突然前照灯绕过小操场的木长椅散射到斜后方的大槐树来,乔良民50的精锐视力似乎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停了下来,我一把扯过晾在绿化丛上大概有一天了但是天黑忘记收回去的小区里头的不知道谁家的一张凉席披身上,火速飞离了现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