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仔第一次看见我满脸惊喜，喜出望外，笑得好像一朵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看着颇有些受宠若惊，倚门撩眉：“该不会等我很久了吧。”
她羞笑：“是啊。”
我心立时砰砰乱跳得像打雷：“其实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放心，我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
她软语温言：“那我跟你商量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我毫不迟疑：“你尽管说，说什么我都满足你。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知道‘拒绝’这俩字怎么写的。”
她说：“等下我妈要拉我出门一起去她同学家吃饭，我不想去，说客户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洽谈，你可以配合我一下吗？”
我挺直腰板脑子飞速运转，不想去她妈同学家吃饭，借口有公务，其实没有，再其实她想明白了，想跟我一起出门，共度烛光晚餐，甚至，共度良宵。啊哈哈哈哈哈，这天大的好事我日思夜想求之不得呢，于是乎列出两排佳洁士一样漂亮的牙齿含羞答应了。
我双手献上礼盒，恭敬虔诚道：“阿姨，那天听小鱼仔说您体虚，不宜吃寒凉食物，今天我特意带了两瓶松花酒过来给您品尝品尝。”
小鱼妈暗笑：“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贵重的礼物阿姨可不敢收。”嘴巴十分拒绝，手却很实诚地半伸出来了。
我使劲往她怀里一塞：“您就收下吧，一点小心意。这酒也是我一个东北的客户送的，松花粉原料全部由人工采集，天然无污染，富含人体必需的多种氨基酸、维生素等营养成分和生命活性物质，浓郁芳香，口感醇厚，是一种营养丰富的养生美酒。”
小鱼妈鱼尾纹乐开了花：“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我还买了菜过来，今晚给您露一手。”
小鱼仔在一旁呛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比还珠格格还大。虽然答应跟她一起出门，但是花了两百银子买了那么多鸡鸭鱼肉还有配料过来，放下就走未免太可惜了。她不想去她妈同学家吃饭，那要是我在她家煮饭了，不一样不用去她妈同学家吃饭了。结果不同，效果依然显著哦。
聪明人就是：你还在想怎么过桥，聪明人已经开拓出一百条新径了。
啊哈哈哈哈哈。
但是小鱼妈不改初衷：“小风啊，不好意思，阿姨跟同学约好去她家吃饭了。”
我说：“改日再去也可以啊，我菜都买来了。”
她说：“约好的事情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再说人家这会子也买好菜准备下锅了。”
我想接着说要不我拿我的鸡鸭鱼肉去她同学家一起下锅也行，我厨艺精湛，煎炒烹炸……无所不能，不分场所一样超水平发挥，小鱼仔在她妈背后又迫切的给我使眼色。
我话锋一转：“可是阿姨，我跟小鱼仔约好了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商议洽谈，我们大股东正在等她呢。”
小鱼妈即刻变脸了：“怎么周末还谈工作的，你们公司有没有人性还给不给人点时间休息了。”
小鱼仔赶紧假言宽慰：“算了算了，客户是玉帝，咱这等小老百姓哪里得罪得起。特别又是我们这类商务服务型企业的小马仔，老板有事要咨询，约你就给他腾时间咯，不然他转身就约别人去了咯。如今税收体制大改革，行业竞争之激烈你不懂。不主动出击，提高劳动生产率，一不小心就被市场劣性淘汰了。逢年过节，三叔六婶的儿子闺女们开着大宝马拎着大皮包小皮包回家，你又吃不饱睡不好了。絮絮叨叨不停我懒，花钱没个度，挣钱却不积极，不会蒸馒头也不知道争口气。现在拉业务赚钱的机会就来了吖。”拎好包，说完话已经走到门口换鞋，感觉一换好就要夺门而出了。
她妈欲言又止，我看是拦不住了，放下鸡鸭鱼肉准备跟出去。不想，她妈矫情起来，撒娇:“哎呀，你不陪我去，我都忘了怎么去薛阿姨家了呢？要不你先送我过去进门打声招呼再去见客户？你薛阿姨多少年没见过你了，说她怪想念你的，我电话里头也都跟她说好你会过去看她了。你这下子不去，薛阿姨多失望。”
小鱼仔半只脚已经跨出门槛，闻声回眸甜甜一笑：“我今天真的有急事，您帮我跟薛阿姨道歉，说我改天再去看望她。”再看着我，“风俊才，要不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急着去你们公司开会，大家时间也算是扯平了，thank you。”摆摆手合上门跑了。
我再打开门想要追出去她妈已经把我拉住，笑得像她女儿刚才开门时候一样贼贱起来：“小风，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张口结舌：“不是，阿姨，我今天没开车过来。”
她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我说：“我骑驴出门的，我公司那辆电驴年久失修颠簸得很，平时都是用来拉货的，不怎么适合坐人，我怕您坐不习惯。”
她凛然无畏道：“阿姨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牛驴马车没坐过，这点小颠簸算什么。再说阿姨这身材保持得杠杠地，不会给你造成很大压力的，你就当后面装两箱货得了。”顺便瞅了一眼茶几上的鸡鸭鱼肉，全部拎了起来。
你三哥的，花了两百多块钱没舔上一口，全便宜了姓薛那个阿姨。
真是性削的！——性质剥削！
6斤鸡鸭鱼肉不够，这老娘们半路还要停车买水果。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娘们就爱这些繁文缛节，人家都打电话来嘱咐她不要那么客气了，还硬浪费人民币装逼客气。捎来带去，等下吃完饭薛阿姨保准又给她打包一蛇皮袋回来，还不如我不送你，你也别送我，跟我家过年扛粽子去外婆家探亲似的。去的时候扛我家包的三斤绿豆猪肉馅的粽子过去，回来的时候再扛我外婆家包的三斤绿豆猪肉馅的粽子回来，浪费劳动人民的宝贵力气，还硬是觉得礼多人不怪。
变态！
小鱼妈下车到“昭华水果”店前转悠了两圈后拿起摆在果架最顶端的一只大红富士问多少钱一斤，阿华正躺在果摊旁边的摇椅玩手机，闻声抬眼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然后不痛不痒的说这个很贵的。小鱼妈闻贵赶紧将红富士按原来位置摆放回去了。原地踟蹰了5秒，再指着跟红富士一样位置的左边的橙子问：“这个呢，这个怎么卖？”
阿华依然下巴抬起来鼻孔朝天瞟了一眼说：“这个更贵。”
小鱼妈没怎么有底气的问：“贵，也有个价钱吧。”
阿华说：“16块钱一斤。”
小鱼妈伸出一半的手即刻缩了回来。
阿华继续头也不抬的哼唧：“不买不要乱拿乱摸了啊，你脚底边的纸箱那堆便宜，你要的话给你便宜点。”
小鱼妈往脚底下一看，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打颤。我停好驴大步走过去，瞥见她脚底下的纸箱，装的是一堆熟烂的处理水果。盛夏天热，虫子都滋生出来了，还有蚊蝇在追逐，跳探戈。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
我默默拉起小鱼妈的手，二话不说右移五步到隔壁“莲理水果”。
我问阿莲：“苹果多少钱一斤？”
阿莲笑眯眯的放下ipad，走出来热情招呼：“这个是bj特供的红富士，13块钱一斤，刚进货回来的，特别清脆香甜，你要多的话，我优惠点给你。”
我再问：“旁边那个呢？”
阿莲说：“这个是奉化的水蜜桃，皮薄易剔、肉质细软、汁多味甜，有‘琼浆玉露，瑶池珍品’之美誉哦，好吃得不得了的，所以贵点，21块钱一斤。”
我说：“好吧，给我打包两盒sd美早大樱桃。”掏出四张红牛，“不用找了，给张你的名片我，下次我要送果盒就直接打电话找你好了。”转身挑高了两道生动形象的俊眉瞥了瞥隔壁阿华那两只懊恼却又憋着一股浓浓的怨恨气焰的朝天大鼻孔两眼，不胜得瑟，小鱼妈也笑逐颜开。
樱桃打包好我们要走了，一辆大红色的敞篷保时捷霍然在路边停下来，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戴着一副炫酷狂拽屌炸天的有色墨镜，踩着一双足以充当凶器的恨天高跟凉鞋大气磅礴的走下来，轨迹碰巧对着阿华的摊位，看样子也要买点水果。阿华那看菜下饭的货看到这种猎物立马像狗见到了狗不理一样两眼发光站起来了。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如我，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向那位贵妇人请了个安，她果断调整方向胸脯一起一伏的朝隔壁阿莲走过去了。
我回头再次向阿华**起自己英俊的眉毛，看见她吹鼻子瞪眼睛指桑骂槐的样子又跟她抛了个媚眼，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机智又勇敢的shao年。
小鱼妈兴冲冲问：“小风，你跟人家嘀咕什么了？”
我说：“阿华扣鼻屎不洗手，缺斤短两，还不提供发票。”
小鱼妈幸灾乐祸笑出声：“小风啊，你买这么多水果，真是太浪费了。”
我说：“不浪费，咱留点回家给小鱼仔，多吃水果皮肤好。”
小鱼妈频频点头，到薛阿姨家门口的时候，只拎了一盒给薛阿姨，剩下一盒暂搁在我电驴里。
我一走进薛阿姨家小区就有点瘆得慌。
这薛阿姨竟然跟山狍同一个小区。
几个月不见山狍了，不知道她在人间蒸发没有。
我东张西望，惴惴不安。
小鱼妈突然停下来，狐疑地看着我：“小风，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忽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冷飕飕的。”
她说：“是不是路太远，日头太毒，晒晕头了。”
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胜感动道：“这点黄昏小日头算什么，活到这把年纪了再毒的日头都没把我晒死过。黄土地里长大的人，没听说过有怕晒的，阿姨您不用担心。”
她说：“小风啊，你看起来挺成熟的，应该有三十四五六了吧？”
你三哥，她这话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哥我这不说人面桃花但起码也是气色红润的颜值至少比实际年龄年轻三四五六岁呢，怎么就看起来有三十四五六了？
我很生气，可还是要保持微笑：“还有一年才30呢，今年的生日也还没到呢！”
她表情很惊讶：“不是吧，那跟小鱼仔同年的啊，怎么小鱼仔说你属猴的，比她大好几岁呢，还说……”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不讲重点，让人抓不到中心思想，抓不到中心思想就不能最好的理解语句大意，领会不出语句主旨便不能交出最好的答案，交不出最好的答案就面临扣分、不及格、补考。补考还不及格，可能留级。留级影响毕业，毕业晚一年赚钱买房买车找对象结婚生孩子又落后别人一年……这种误人子弟的人最讨厌了。耿直如我，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她，追问：“还说什么？”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她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就是普通客户。”
不可能，我身份证差点连户口本都经过她手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等我解释，小鱼妈再次慈祥的微笑起来：“小风啊，谢谢你送我过来，真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有事要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这老娘们还真是跟她闺女一副德性，过完河马上拆桥。扛我6斤鸡鸭鱼肉，一箱我这辈子都没舍得买来给自己吃过的sd美早大樱桃送到目的地就遣你拜拜了，然后还装得一副心宽体胖慈爱无边的样子。
我说：“没事，举手之劳。既然都送到这里了，就让我帮您把东西扛上去吧。这小区没有电梯的，您颈椎又不好，万一累着了我不好向小鱼仔交代。我帮您送到门口再回去。”我倒要看看，上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依旧满面疑云：“你们真的只是普通客户？”
说“是”你不信，说“不是”你也不信，你说你让人说什么好。
我倒想承认是你未来女婿啊，你信不信咧。你信我当下就磕头了，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百分百客户发展过来的拥有深厚革命友谊的朋友。”
她转溜了两圈眼睛，然后将信将疑似的点下头：“好吧，那再辛苦你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