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帝的语气便可听出来，他必然是没有答应司徒凯南的请求。毕竟这几日并没有人手调动。赵钰不免有些担忧：“陛下，要不要先安抚安抚他的情绪，以免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他不会。”皇帝得意笑道，“近日弹劾他的折子不少，自身都难保，两件事加在一起，足够他焦头烂额，哪有时间与我鱼死网破。再说，就是全天下人都造反了，他也不会造反。”
皇帝深知司徒凯南脾性，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地稳坐钓鱼台，日日都将司徒凯南敷衍过去。
“陛下英明。”点到为止，赵钰不敢再有异议，唯恐惹恼了皇帝。
皇帝笑了笑，转问燕婉：“小婉，你说的夜雨盟，可有把握一举将其摧毁？”
“夜雨盟在江湖中地位不低，只是经我几次突袭，加之连缬花之事，已是元气大伤。若是我尽全力一试，或可一举将其捣毁。”燕婉没有把话说满，多少给自己留了些余地。只是在皇帝听来，这些条件已然足够。
“那便挑个时间动手吧。”皇帝轻描淡写便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要怎么做才妥当，你看着办就是。”
赵钰眼珠子一转，出声道：“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皇帝在主位上坐下。
“不妨寻人将此事透露些风声给司徒凯南，依他的性子，必然会直言进谏，再次请陛下出手相助。陛下不妨顺水推舟，便借他的名头，捣毁夜雨盟，也算师出有名，更能敲山震虎。”赵钰停了停，将身子偏向燕婉一边，“如此也可留存云烟实力。不过，在此之前，恐怕得先除了司徒煊，以免节外生枝。”
“这夜雨盟在江湖里似乎有些声望，若是由朝廷出手，其他江湖门派会坐视不理吗？”皇帝亦将目光投向燕婉。三个人里，只有她最了解江湖格局。
“因为连缬花一事，陆方林夫妇已引了众怒，声望大不如前。且因藏尸一案，更是引得众人不满，陛下若是不放心，属下手中倒还有一颗棋子，可保夜雨盟声名扫地。不会有人愿意出手相助。”燕婉的唇角勾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眼中满是算计。
“那此事便由你来办，不过，赵卿的话没说错，一定要先结果了司徒煊，以保万无一失。”皇帝思索了半晌，又道，“还有司徒煊身边的那个谋士，最好也一并解决了，永绝后患。”
“属下领命。”燕婉一拱手，神色已恢复成了原本的淡然。
五日之后，陶珩衍在毓灵宫三十里地的酒楼里收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赵修盈死了。
死在夜雨盟手里，证据确凿，不容置疑。而且死状极其惨烈，在场目睹之人吓晕的不在少数。
“出什么事了？”上官令仪见陶珩衍神色有异，手里拿着纸条，眼神却已飘向了别处。
陶珩衍用余光将周围扫视了一圈，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赵堂主，死了。”
上官令仪顿时变了脸色，却还是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许多人都瞧见了。”陶珩衍已经镇定了下来，行若无事地换来小二结账，而后带着上官令仪上了马车。
有些事情，在酒楼里不便多数。
“是什么人？”马车向前走了一阵，上官令仪才敢发问。
“夜雨盟。”陶珩衍神情严肃，“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假。此事大约已经传遍了。”
“他们之间的仇怨已经如此之深了吗？”上官令仪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可是，夜雨盟为何要做这等落人口实之事？”这是自他们救下司徒煊之后，第二件让上官令仪想不通的事情。
杀人这种事情，少有人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是对仇家下手，一个夜雨盟，难道就派不出几个刺客了吗？难道就等不到赵修盈孤身一人的时候了吗？
如此行事，着实反常。
“这便不得而知了。夜雨盟手下众多，难免有不服管教的人。赵堂主本就与夜雨盟不对付，路上遇到，生了口角，下手错杀也是有的。”陶珩衍皱了皱眉，“此事，夜雨盟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责。”
二人身在局中，自然不知此事是燕婉刻意为之。这是开始摧垮夜雨盟的第一步棋，下的又稳又快，眼下的难题，却在于司徒煊和丁澈的下落。
一个计划在燕婉脑中逐渐成型，只是这是一步险棋，要不要落子，能不能落子，还得先与赵钰和皇帝商量过再做定夺。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行至毓灵宫门前，正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之中，丝毫不知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毓灵宫虽不似其他江湖门派使刀使剑，该有的却也一点不少，比如门口的守卫。两名提剑的女子一见上官令仪，先是恭敬又带了些惊讶地唤了一声：“宫主。”而后将更加疑惑又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陶珩衍。
上官令攸从不出宫，她们二人今日值守，也未见上官令攸从此经过，此时她怎么从宫外回来，还带了一名陌生男子。
见两人的神色，上官令仪便知她们定是认错了人，便问道：“姐姐在何处？我带了客人回来。”
两人惊呼道：“是二宫主？那这位是？”上官令仪离宫的消息，毓灵宫之人都有所耳闻，加之她带了一名男子来，因而更加惊讶不已。
“这位是平遥山庄少庄主，一路上对我多有照拂。”上官令仪神色自若。
“少庄主。”两人见了礼，又对上官令仪道，“宫主此时应在房中，二宫主去寻就是。”
有上官令仪在，无需通报，更无需带路。两人目送上官令仪与陶珩衍远去，窃窃私语：“二宫主该不会与这位少庄主私定终身了吧？”毓灵宫少有男子，上一个被宫主带进门的，就只有上官阑，之后便成了毓灵宫的姑爷，所以两人想到此处，却也不稀奇。
“说不定，这位少庄主仪表堂堂，倒也与二宫主相配，就是看起来文文弱弱，不知能不能保护得了咱们毓灵宫。”
“二宫主方才不是说，一路上多有照拂，想必应该不会差。就是不知，是咱们二宫主嫁过去，还是他来咱们毓灵宫。”
毓灵宫自立宫以来，宫主皆为女子，且几代单传，因而从未有哪个宫主嫁到外头去。到了上官令仪这一代，不仅得了双生子，还有一个十岁的上官令爰调皮捣蛋，所以众人都在猜测，这姐妹三个里最少会嫁出去一个。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在一众惊讶又惊喜的目光里走到了上官令攸门前。
落依已在门前候着，见两人来了，笑着迎上去，揶揄道：“大家都说二宫主带着姑爷回来了，宫主便让我赶紧出来瞧瞧。”说着又转头去对陶珩衍道，“陶公子，许久不见，我是不是得换个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