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珩衍握着上官令仪的手，向前方张望了两眼，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那便有劳各位了，不过我们着急赶路，恐怕等不了多久。”
壮汉扬了扬手，高声对身后的人道：“速去速回。”
上官令仪握紧了陶珩衍的手，向他的那一边侧过身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能猜出来是谁吗？”
看壮汉这副客气的样子，上官令仪倒觉得，说不定这群人的头头真的认识陶珩衍？既然认识，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肯说清楚？
陶珩衍俯下身去，靠在上官令仪耳边：“不知道，最多等半个时辰，谈不拢就走。”他并不记得自己有个做山大王的朋友。
大约是担心陶珩衍真的会扭头离开，回去报信的人不到半刻钟便走了个来回。附耳对领头的壮汉言语了几句，从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异状，之后便执着武器站回了原处，目光依旧停留在陶珩衍身上。
只听领头的壮汉清了清嗓子，将武器从右手换到左手，抬了声道：“二位，既然着急赶路，那便快去快回罢。”言外之意，便是默许了上官令仪可以一起跟去。
如此一来，陶珩衍便放心不少。只要上官令仪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二人至少可以共进退。
陶珩衍欠了欠身：“有劳了。”言罢，暂时放开了上官令仪的手，同身后一直候着的手下交待了几句，回转了身子，将上官令仪的手握的更紧。
两人径直走到了壮汉眼前，陶珩衍道：“还请前方带路。”这位神神秘秘的朋友到底是谁，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走在路上时，陶珩衍发觉自己猜错了一点。这位朋友或许并不是什么山大王，只是手下的人容易让人误会。这条路并不通往山上，而是一间隐蔽的小屋。若是没有人带路，确实很难被找到。不过如此一来，陶珩衍便更没有头绪了。
在陶珩衍这里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确实不多，与大部分打过交道的人都是点到为止，并不深交。
但是放眼他的朋友里，行事风格如此的似乎也只有谢怀风，不过他此时只怕在飞雁山庄勤学苦练，哪有时间赶在他前面，专门来此地跟他开个玩笑。那么此人，究竟会是谁呢？
如果不是朋友，那便是敌人了。陶珩衍心里的警惕一直未曾放下。他仔细观察着壮汉手里的武器，只是普通的刀剑，瞧不出什么端倪。这些人始终还算客气，所以并未动过手，因而也看不出是哪家的功夫。陶珩衍只好把重点放在这群人的衣服上，试图找出些不一样的地方来。
然而，无果。
陶珩衍脑子里会蹦出“山大王”这三个字，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群壮汉的穿着并不华贵，甚至连附近村子里的普通村民都不如。一件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才勉强得以避体。因而每个人的衣服都不一样，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问题又回到了此处。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心底总有有点底，见到时才不至于太过惊讶。
不过当陶珩衍见到这位“老朋友”时，还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一把。
陶珩衍很快回过神来，语气轻松地开玩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重操旧业了。”
上官令仪在原地怔立了一瞬，莞尔一笑：“这样的行事风格，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您。”
“没想到就对了，就是要让你们意想不到。”萧艾哈哈大笑着从主位上走下来，到了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还怕你们会动手，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陶珩衍看了看上官令仪，疏朗一笑：“几位大哥都很客气，倒是麻烦他们多等了些时候。”
“这怪我，想逗逗你们。”萧艾招呼着两人坐下，“有些日子不见了，你们两个更精神了，这是要往哪里去？怎么不见另外两个丫头小子。你们去办的那件事，成了没有？”
萧艾不顾陶珩衍和上官令仪两人一肚子的疑问，一开口便是三个问题，陶珩衍一一答道：“他们两个已经回家了，我们自然也是要回去。至于那件事，算是办成了。”虽然没能再见司徒煊一面，但好歹是将他救下来了。
“也是，快过年了。”萧艾拍了拍大腿，扬手道，“给两位贵客上茶，要最好的茶。”
底下立着的人应声去了，萧艾才略带惭愧地转过头来对二人道：“招待不周，你们见谅，等下次来，就有好东西接待你们了。”
“前辈这么说，未免太生分了。”上官令仪故作不悦，“刚才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起先为何只见珩衍，难不成您没把我当朋友？”
“怪我怪我。”萧艾直拊掌，“我原是想与你们开开玩笑，谁知他们竟当了真，还专程跑回来问了我一趟。这都是些实诚人，没什么心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丫头，你可别误会。”
上官令仪立刻展颜笑了：“那便好，我还以为什么时候惹了前辈生气，惶恐了好一会儿呢。”
“你这丫头，怎么跟温大夫学得嘴上不饶人了。”萧艾虽这么说，脸上却是喜笑颜开。
“说起这个，您怎么来了此处，还多了这么些手下？”陶珩衍进来时仔细瞧过，这林子里别有洞天，除了这间隐蔽的屋子，背后还有不小的空地，盖了不少高高低低的房子，看起来，大约也算是个山寨。
“我在碎叶城待了几日，没等到你们的回信，反而先等来了一个老伙计的信。”说起此事，萧艾的神色看着有些凄然，“他道自己时日无多，临走前想再见我一面，不然，心里总有些牵挂放不下。我生怕见不着他最后一面，所以当天便往此处赶。还好，他还留着一口气。”
说到此处，萧艾深深一叹，手在半空里划了一圈：“这便是他留给我的。他惦记着这群兄弟没处去，担心没人护着他们，以后受欺负，便把这里交给了我。”
他的手缓缓放下，神色黯淡，“这里收留的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人，我琢磨琢磨，倒正好适合我。虽然没法走遍天涯了，但是有个着落似乎也不错。正好也全了他的遗愿。”
萧艾是个有过去的人，从见到萧艾起，陶珩衍便坚信着这一点。从他阴差阳错了解到的种种看来，他并没有坚定错方向。
“如此，我们以后便来此处寻你即可？”陶珩衍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久别重逢，太过悲伤似乎不妥。
“你们要是愿意来，我自当随时欢迎。”萧艾的情绪转变的极快，上一刻还是阴雨连绵，这一刻便满面灿阳，温暖的能在冬日吹开一树桃花。
上官令仪浅浅笑道：“何来不愿之说，不管是路过还是专程，我们以后自是要来叨扰的，还请您别嫌我们烦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