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共分三场。
第一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那就是利用现场准备的材料,需要参赛的人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审美搭配出一支簪子。
至于参赛的条件,不限,也就是说,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
白轻颜在台下看的有些意思,这锦画堂的比赛还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人们虽然喜好发簪首饰,可要她们自己去搭配,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估计很多人都还没有分清楚台上的材料呢。
琉萤与若若亦跃跃欲试,琉桑看着熙闹的场面,碰了碰白轻颜,“小白真不去试试?”
凡女孩子,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是拒绝不了,白轻颜自然也欢喜那支凤钗,可再怎么说,这并不是生活必需品,她不想多事。
想到此处,她轻摇了摇头,眼看着许多姑娘被刷了下来,看来这场比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
琉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撇开嘈杂的人群,齐掌柜却从台上走了下来,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就到了白轻颜身边。
“所有人都去参赛,姑娘为何不上去呢?”齐掌柜眉目和善,明眼看去,倒不大像是行商之人。
白轻颜并不常出山庄,所以突然有陌生人近前,她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待得手指碰到垂下的面纱,她方才回过神来,尔后微微垂眸,轻道:“我并非是来参加比赛的,不过是家妹喜欢,这才陪着一起来的。”
齐掌柜笑看着眼前的人,复又抬眼看了看她身侧的男子,应道:“难道姑娘就不心动吗?姑娘虽蒙着面纱,然只看眉眼,便知姑娘清亮脱俗,非世俗之人可比,倘或配上咱们锦画堂的簪子,定然更加明艳动人。”
白轻颜咂舌,这齐掌柜夸人的本事还真是高呢。
只是,她与他素不相识,何以他一定要自己参加比赛呢?联想起之前自己对锦画堂的揣测,白轻颜不觉微微蹙眉,心内也多了几分警惕,只是面上依旧挂着笑意。
“掌柜谬赞了,既然你们大当家的都说有缘者得,那便随缘吧。”
齐掌柜低低一笑,回头看向台上琉萤与若若所在的位置,亦不避嫌,直接道:“那两位姑娘可是舍妹?”
“正是,掌柜好眼力。”那么多的人,这齐掌柜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身边的人,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白轻颜抬眸与琉桑对视了一眼,她从对方眼中亦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齐掌柜倒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只是收回目光,再次对向白轻颜,接道:“姑娘既不愿参加,老夫也不勉强,但既然是舍妹珍爱我锦画堂的钗子,那老夫便卖姑娘一个人情,倘或接下来的比赛中,舍妹不幸被淘汰,姑娘可替她继续比赛。告辞。”
没有给白轻颜任何解释和拒绝的机会,齐掌柜来去匆忙。
“小白,我听这掌柜的话中有话,要不,我带你先离开。”
琉桑当然也知道白轻颜身份的特殊,今夜出来这么晚没回去已是破例,他也不想出什么麻烦,重要的,他不愿小白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场上,第一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琉萤和若若成功晋了级,此刻,正扬着手朝他们挥舞着,面上的笑在灯下显得尤其灿烂。
白轻颜回应着挥了下手,尔后轻柔道着:“萤儿这么开心,我若走了,岂不是扫她的兴吗?”
“可是万一……”
“二师哥,没什么万一,这里可是陇安城,我是赤炎门的大小姐,谁敢动我?”她顿了顿,撇嘴一笑,“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所有劝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琉桑无话可说,只能安静的陪着,顺带着查看四面的情况。
纵然小白说的都没错,他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白轻颜却还在回想着方才齐掌柜的话,难道这齐掌柜认识自己?方才他的眼神……
“恭喜第一轮晋级的参赛者,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二场比赛。”
台上突然而起的响声打断了白轻颜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发现台上已经只剩了晋级的选手,大约十五六个的样子,清一色全都是姑娘。
第二场比赛,飞花令。
首战,以‘锦画堂’的‘锦’字为主字。
这些能来比赛的姑娘多多少少都读过几个字,诗词并不难,难的是得反应快,能随机应变,镇定自若。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以至于很多姑娘都乱了阵脚,明明能够想起来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这样来来往往对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落败下了很多人。
有的人哭丧着下台,有的人因为进了前十而满足,有的人愤恨着还不愿走,硬是被人拉了下去。
若若虽然没有进前三,可好歹也入了前十,她高高兴兴的下台,到了白轻颜面前,还不忘夸道:“亏得小姐以前教了奴婢那么多诗词,不然早就被挤下来了,等一下得了奖,奴婢把簪子送给小姐,小姐可不要嫌弃啊!”
白轻颜不觉一笑,“你这丫头,哪里是我的功劳,这可全都是你自己努力换来的,好容易赢了奖品,当然是你自己留着,我可不收的。”
“还是小姐对我最好了。”若若吐了吐舌头,就知道小姐会拒绝。
其实她也并不是说说而已,自家小姐对自己怎么样,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是个下人,没有什么能给小姐,但但凡她觉得好的,一定先留给小姐。
“天下只有一个若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若若满心感激,差点要因为白轻颜的话哭了,她痴痴笑着,抬眼看到台上的琉萤,忙转了话题,“小姐,你说,萤小姐能赢得比赛吗?”
白轻颜没有回应。
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人,飞花令的最后一局是以“寒”为主字,三进二的比赛,气氛尤其紧张,连带着台下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只等着看谁能晋级。
白轻颜看了看其他两位姑娘,都不是熟悉之人,但看身上衣服的料子,应该也不是市井之民,再默默观察她们的神色,总觉得透着一股诡异。
待得几个来回之后,白轻颜终于发现了诡异之处在哪……
这两人是认识的!
她们配合默契,直逼得琉萤快要自乱阵脚。
“寒……寒……”终于,琉萤卡壳了。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琉萤急得团团转,若若紧张的抓着白轻颜的手,小声道着:“小姐,怎么办?萤小姐……萤小姐好像,要输了……”
若若的话方才落下,只听见琉萤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道:“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此话一出,右边的女子便疑惑道:“诶,这是什么诗词?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是你编的吧?”
左边的人忙着搭腔,“就是,我也没听过,你们谁有听过这两句?”
底下的人一窝蜂的交头接耳,琉萤在台上急得直跺脚,“这不是我编的,确实是别人写的……”
“那你说,这个别人是谁啊?”
接受到琉萤投来的急切目光,白轻颜一愣,恍惚想了起来,去年中秋赏月的时候,她与琉萤一道坐在魇池湖上的亭中,正巧看到水中有倒映的圆月,她便想起现世读过的红楼梦,随口就说了出来。
当时,琉萤直拍手叫好,还问了她具体的出处,她没当一回事,一股脑说了,谁想今日琉萤就这么记起了这句话。
然而曹公写的东西,这个年代的人如何能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