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漫天,杀声四起,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马车不顾颠簸朝着城外飞驰而去,护卫队的人数一再减少,追杀的人马步步紧逼,马车中,楚国长公主与太子紧紧相拥,惶恐的眼泪簌簌落下,身子因为恐惧而颤抖。楚蓝作为姐姐,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紧紧的抱着太子弟弟楚红扣住他的耳朵,不让她看到外面的炼狱,嘴唇发抖的呢喃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
尽管害怕,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双眼空洞的看着外面的厮杀,想闭上眼却逃避不掉父皇被逼上绝境自刎的景象,忘不掉母后珠翠满地,来不及随父皇而去,被人掳走的最后嘱托:照顾好红,活下去!
楚蓝甚至来不及见母后最后一面便被皇室最后的护卫队扯走逃命去了。鲜血溅染到她美丽的脸庞与裙裳,踉跄的脚步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因为不方便逃命,身边的护卫队迅速斩断多余的裙摆,公主的纤纤玉足就暴露出来,但这个时候谁又会在意呢?
不知跑了多久,马车突然翻倒身边的护卫反应及时将姐弟二人护住没有受什么大伤。外面大面积的追兵已经将它们逐渐包围,刀斧手与弓箭手已成合围之势,许是想要捉活的,敌人并没有放箭,但楚蓝的护卫还是一片片的倒下,护卫见似已无生还可能,彼此间很有默契的掏出怀中楚国皇室暗卫的秘密武器:霹雳弹,威力破坏性极大,引爆的同时自己也无法生还,就在一声声爆炸中,敌人放缓脚步,两个暗卫靠着同伴的牺牲,杀出一条血路。
也许是人的本性逃亡总喜欢往高处跑,四人竟是跑到的一处断崖,想往回跑也是来不及了,敌人已经跟了上来,看到他们身处此绝境也是不急了,一步步的逼近他们。
“皇姐我怕。”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明白明明是那么欢乐的一家人,怎么就突然之间人各两天了。他能感觉到姐姐的颤抖,但是柔弱的姐姐依旧挺在身边,做他的依靠。
抚摸着楚红的头发轻轻的拭去脸上的眼泪,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红,不要怕,有姐姐在哪里都是家,咱们永远在一起。”
敌人叫嚣着交出公主与太子,两个暗卫也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兰看着两个暗卫的背影,从来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原来他们的忠心那么强大!高高在上的蓝,第一次有了惭愧的感觉,她抚上二人的后背。
“够了可以了,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谢谢,我代表楚国王朝,谢谢你们!”转身抱起楚红一跃而下,周围一片惊呼。红只觉得姐姐的怀抱那么温暖。
再醒来时蓝是被旁边湍流的河水拍醒的,摇了摇脑袋才反应过来,她与红互相依偎抱在一起,身下是环住他们的暗卫。另一个暗卫也在不远处的河涧,想是两人都冲过来护住他们。
努力的推开暗卫的胳膊,轻晃着红的身子,好在暗卫护得紧,红也只是略受轻伤,不一会儿就醒了,两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蓝知道敌人就快来了,探了探暗卫的鼻息果然没有意外,脑浆迸裂骨头刺出身体死状极其惨烈,吓的红往蓝怀里钻。蓝深深的将这一幕烙印在脑海中,她不会忘记他们的!抹了一把眼泪,将二人怀中的霹雳弹拿上,头也不回的逃命去了。
她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彷徨,要做的就是照顾红,活下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去到哪里,只是一味的逃,从白天跑到黑夜,曾经的金枝玉叶生理和心理上都已达到极限。好多次和追兵擦肩而过,七岁的红早已身心俱疲,胳膊上还有伤。虽然十一岁的蓝背着他勉力行走,但红还是昏了过去。感觉到弟弟的虚弱,嘴里也发不出声响,身子竟然也有些冷了!蓝也慌了却又不敢停下脚步,只是一味的说着各种话哄着昏过去的弟弟。渐渐的她也没有了体力,眼皮越发沉重,随后便是无知觉的死寂。
“娘,你说他们是谁呀?怎么会跌进爹爹捕猎的陷阱?”一个穿着素朴的小姑娘手里摘着野菜,跟正在织布的母亲讨论着红与蓝,“而且她们都好漂亮啊!是不是天上来的新童仙女呀!”
春英织着布看着脸上红扑扑的女儿温柔的笑了。
“许是哪家富贵的少爷小姐遇到了山贼不小心掉进咱们家的。”话虽这么说,但这二人绝美精致的面貌,竟也不似一般富庶家庭的孩子。最近外面时局动荡,自家相公为了采购生活必需品还没有回来,前两日到往常捕捉猎物的地点,看看有没有收获意外救了这对小姐弟。
“石头,你给我下来!别在上面瞎折腾,回头把绑好的绷带又踩开了!”小姑娘素娥放下手头的野菜,将爬在床上的弟弟摘下来,石头调皮的很,怎么也不听。
“不嘛,我喜欢看!年画儿上的小人儿都没他们好看,我要看我要看!”
“看看看,你这眼巴巴的看了好几天了,别当爹爹走了,没人治得了,你这几日活不好好干,书也没念,少拿这个当借口,你给我下来,不许胡闹!”石头最是欢实的,那日便是他最早发现楚红和楚蓝的。
春英用拉菜的车将两人带了回来。尽管衣服已经残破血污,但依旧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随着母亲的清理,三人更是被这极致的美丽所震撼。石头觉得自己捡到了宝,欢喜的不能自己。若不是娘亲不允,只怕晚上也是同睡。
素娥扯着石头,石头死活不下来,拽着楚兰的衣襟,直蹬腿儿,似是踹着了楚红,红只觉一阵疼痛,睁眼便看到有人拉扯姐姐的衣服,一小片滑腻的皮肤露了出来,顿时怒不可遏,一拳打在石头的眼上,姐弟二人滚作一团。
“放肆!”楚红忙整理好姐姐的衣服,更是将一旁的被子拉了上来。面对这一突然变故,小石头居然没有疼哭,反倒是两个人被楚红吓到了。
“娘…娘…仙,仙童醒了!”素娥结结巴巴的呼唤者春英,怕是假的,还狠狠的掐着石头一把,缓过劲儿石头登时就被拧哭了。
春英听闻马上进屋,发现捡回来的孩子已经醒了,周身怒气,自家的孩子坐在地上哭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搂起石头,只见一只眼有些红肿,心疼的给吹了吹。女儿瞪着眼拽着衣服:“娘活了活了。”
楚红有些迷糊,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蓝的眼皮动了,紧接着也醒了。楚蓝头还是有些疼,困难的睁开眼,觉得有些刺目,入眼便是红眼眶湿润的模样。
红一头扎进楚蓝的怀里,砸的蓝的胸腔有些疼,但这疼让她有真实感,安抚了下热泪的红,艰难的坐了起来。环顾下四周,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布料粗糙咯人,但没有污浊的气息,衣服有些大,想必是眼前这家人救了他们。
“你们是何人?这是哪里?今日是什么日子?”语气平缓而清冷,春英感觉到压力,将如何救助的两个人仔细说了一遍,说话时不由得带了几分恭敬。
“如此便是你们救了我们,他日必还此恩,拿些水来吧。”与她猜测无疑。
素娥听到忙不迭的去接了杯茶,送到面前。蓝轻抿了一口,略皱眉,缓了一会儿对春英颔首,将茶水递给红示意喝下去,红同样皱着眉,明明是很着急口渴,但动作却十分优雅,红喝了一半茶水将茶杯推了回来,让姐姐也喝。蓝笑着“再拿些水来吧。”
素娥赶忙又倒了一杯,得到蓝的肯定,心里莫名欢喜,要知道平日她最讨厌被别人吩咐的。
从春英的描述中了解距离那一日已过去了四五天了,他们两人暂时是安全的,估摸着男主人这一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再问一问外面的情况以作打算。
春英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饭菜,让二人吃了。休整好一些的蓝下了床,去到四周看看环境。素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她对这对漂亮的姐弟充满了好奇。
蓝大概确定了自己的方位,盘算着该怎么走,也自然发现了自以为躲藏很好的素娥,冲她招了招手。素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走出来,毕竟偷窥这种行为不好。她以为蓝会斥责她,但却没有。
“你在吃什么?”素娥手上拿着一种草本,嘴里还在咀嚼着,素娥马上将草本递了过去。
“这是荠荠草,有点甜,可以当零食吃,还能活血化瘀。”
楚蓝接过荠荠草,仔细观察着,犹豫了一下,学着素娥的样子放进嘴里,苦涩感充斥着口腔,那若有似无的甜味不足矣补偿味道,将草吞咽掉,就是一阵咳嗽。素娥上前拍打着蓝的背关心的不得了,同时又很开心,她能看出来蓝吃的很勉强,但这种行为表示信任她。
“素娥你可以教我认识一些常见能吃的野菜或草药吗?”
“好呀好呀,你看这个是白芎可以治伤寒,这个是麻球草,有麻痹感,那个荠荠草就是给你弟弟敷胳膊用的…………”素娥教得兴致盎然,楚蓝学的一派认真,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素娥兜了一兜野菜,和楚蓝一同回家。本来是想牵着手走的,却被蓝避开了。
楚蓝的记忆力真是令她震惊,基本上讲过一遍的东西就能记得下。蓝走在前面没有一丝不适,望着她天鹅般的颈项,素娥第一次有了自惭形愧的感觉。回到家不用,春英吩咐,就立马去洗漱了。
走到红旁边,他正在辅导石头写字。饭还得好一会儿才熟。素娥洗漱完也跑过来,居然发现调皮的石头居然坐在那里安静的写字!本来想同蓝她们一起玩耍,但见蓝正严肃的给红讲解今天拿回来的野菜野草。红听的也是一脸认真。素娥和石头自然不好去打扰。
饭好了,素娥和石头像往常一样摆好饭菜桌椅板凳。蓝与红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感觉,等饭菜摆好了才坐下来,素娥感觉奇怪为什么这两人没有一点不适,反倒是自己有种没事侍奉好的感觉。
吃完饭姐弟二人率先离席,坐在书桌案前,重新温习了一遍刚才讲的知识,间歇间能听到打手板喝红哽咽的讲解着野菜野草功用的声音。
素娥和石头蹲在地上洗碗筷,“石头,我们走了以后你们都干嘛了?”
“娘要给他打的水洗脸,我本来想拉他出去玩,扯着他胳膊了,被娘给打了,他也不说话,在屋里转了转就趴在那儿看书,娘见他识字,便叫我一同看书。娘见我读书,欢喜得端了盘果子,叫我俩一道吃。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读书,但他还帮我读书写字,所以这家伙人也不赖嘛。”摸摸被打的眼睛。
“那他还干别的了吗?”
“没有就是问咱家都有谁,干嘛的。”
“这样啊。”啪啪声不绝于耳,听得两人头皮发麻。
入夜红趴在蓝的怀里不住的啜泣,蓝轻轻地拍着他的头,望着窗外的狡黠月亮。
“红,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不用心。”
“我知道你想父皇和母后了,作为楚国的太子你必须坚强!皇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登上皇位才能为父母报仇明白吗!”
“我明白,但,还是伤心。”
“哭吧,再哭这一回,我在呢。”
楚蓝不清楚未来他们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也不知道该逃向何方,只知道活下去才有希望。他们在宫中所学习的一切,对于逃亡之旅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不断的学习生存技能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她的使命就必须抛弃长公主的尊贵与娇弱,为了红她必须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