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醉》 第六章 武道一途

    挂云峰上，后山是整片整片的竹林，众人的建筑房屋都在前锋，而那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演武堂，则坐落于后山与前锋之间的一片硕大的空地之上。

    次日一早。肖誉早早的便起了身，然而此刻却并没有依言前去演武堂，站在后山之上，大片大片的竹林随风摆动摇曳，恰似他此时的思绪一般，纷飞交错，杂乱无章。

    此刻，他想到了求仕失败，狼狈返乡的窘迫场景，想到了昨日演武场他临走时，路旁仓促一瞥的一道冷漠身影——赵懿。

    在肖誉的世界里，他可以忽略那日众人对他的偏见，可他无视不了，住在他心窝窝里的人，面部的冷漠冰寒，无动于衷。如果有选择，他宁愿被其怒目相向，破口唾骂。

    沉浸在思绪中的肖誉，此刻猛然想起当初自己曾经所读的一卷竹简，当初似懂非懂的一句话，此刻竟袭上心头。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古人诚不欺我。”“呵”想到此处，不由得嗤笑出声。

    一路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这样慢慢的走着，仿似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不知不觉，肖誉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走来，约半盏茶功夫，兀的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庄房，房屋门匾之上，赫然写着“演武堂”三个大字。

    一入演武堂，大厅显得很宽敞，也可以说很空旷，矗立着四根支撑着演武堂大厅的石柱，往前望去，中堂位置放着一个大大的桌子和围着桌子的几把椅子，墙面上挂了一幅画，4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天道酬勤”。再看一下地面，坑坑洼洼，明显是在这里的武师常年练武造成的。

    “你来了？”

    “嗯。”

    “你可知这四个字，是何意？”赵睿坐在中堂之上的高椅上，不急不缓道。

    “勤能补拙。”肖誉不假思索的回答着赵睿。

    “不错，勤虽补拙，却也奈何不了你昨日的匹夫之举！”赵睿陡然话锋一转，言辞犀利。

    看着堂中呆若木鸡的肖誉，赵睿笃笃的敲了几下铁杖，仿佛知道肖誉心中所想一般，面无表情道：“素闻你看不起匹夫之勇，既是如此，你可知武之为物？”

    “修外而不修内，本末倒置，一怒之威无过于龇牙咧嘴，取人首级，血溅七步耳。”肖誉面带轻蔑，言语之间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像你昨日荒唐之举？”赵睿又是一问。

    “……”肖誉一怔，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若武道如此不堪，不知你之所学是何为物？”

    “生此乱世之中，我之所学攻必克，战必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经赵睿一问，肖誉眉头一挑，一时间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见肖誉所答，赵睿仍然一副无喜无怒的神态，转而道：“坐吧。”

    赵睿语出突兀，一怔之下，肖誉却也依言大步走了过去，安坐赵睿身旁，静待下文。

    “你有三病，日后闯荡，需早日根除，不然后患无穷！”赵睿此时面色一反常态，异常凝重。

    “还请赵叔教诲。”

    “盛气过甚，轻率出谋，大言自负。”语罢，赵睿笃了一声铁杖，言辞更为犀利：“如此陋习，如若不改，难当大任！昨日之事，你七步难走，如何横扫千里？”

    此时肖誉心中显然略有不服，眼神飘忽，有些心不在焉。

    仿佛看出了肖誉心中所想，赵睿又道：

    “武道乃窃天地阴阳造化之功，我族原并非此地土著，族中祖上，更是有人借武道之力，名震八方，声振寰宇，在当时，可谓是风光无二，可惜不知当时出了何事，导致我族先辈无故失踪了，也使得我们族群，没落至此，偏安一隅，看见村子外的十万大山了么？”

    肖誉闻言，心下对赵睿所讲的事情是极为震惊，点了点头，却不知为何赵睿忽然对自己讲起了族中往事。

    赵睿看了看面色疑惑的肖誉，好似想到了什么极为久远的事情一般，双目远眺，而后道出了一句令肖誉极为震惊的过往，“我族之人来此穷山恶水之地，并非寄情山水，陶冶情操，实为无奈之举，为逃避仇家追杀也。”

    “我族过往如此强盛，想必我们的仇家一定是绝强之辈，那过往先辈是如何得以逃脱的？”肖誉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时的族中强者为避免香火断绝，一起施展惊天伟力，将大批逃难的族人接引至此，而自己却留下断后，一番惨些厮杀后，死的死，伤的伤，导致族内日益衰弱，沦落到如今，成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这十万大山，住着无穷无尽的凶兽，还有那更为危险的大恐怖，阻碍着仇家的追杀，但，那同样也是我们与外界沟通，不可逾越的屏障啊。哎。”赵睿说道此处，仿佛触动了内心的很多往事，轻轻地叹起气来。

    赵睿所说之话，大大的勾起了肖誉的求知欲望，不解之下，出言问道：“难道族内强者就没有留下什么武学典籍和传承么？为什么村子里只有基本的健身之法，连一个像样的武技都没有？”

    “大陆之大，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知其边缘，上面栖息了很多种族，比如像十万大山中的野兽，聆听群山教诲，吸纳日月精华，也可褪去皮囊，成就人身，这就是妖族，还有魔气腾腾，嗜血残暴的魔族。

    据说各个种族的强者，翻云覆雨，移山填海，可自由翱翔于天际，像妖族那样的种族，显化真身，可谓是遮天蔽日。若怒发冲冠，盛怒之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海中种族，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大恐怖。

    当然，也有人族，这片大陆，不管什么种族，都可修炼武道和法术。身体壮硕，经脉天赋异禀的人，则会修炼武道，而修法的人，则万中无一了，修法之人，需具慧根，感风云之变，纳日月之精华，能与这无处不在的元素交流。

    不过关于法术，还有这大陆上的种族，族谱上的记载也不是很详细了。法术的修炼，还有族内的武学典籍，早在当年，就被先辈们留存在这茫茫深山中，不知所踪了。怕传承尽毁，香火无法延续，如若放在了一起，被仇家寻到，岂不是要被人斩草又除根？

    响当当的大族，如今仅存下了四大族系，“肖”，“柳”，“赵”，“王”，家族里对于武道一途的记载，也在当年的动乱中遗失了很多。”

    赵睿口中光怪陆离的世界，彻底的击碎了肖誉以往的认知，忽的好似想到了什么，肖誉忙问道：“赵叔，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直说无妨。”

    “你上次远出无功而返，此次恐怕无人再护你出山了，若要出去寻求功名，就只能靠你自己保护自己了，况且……武道绝非你口中所言的血溅七步之小道！”

    说着，赵睿忽的握手成拳，出拳成掌，打在了其中一根支撑演武堂的石柱之上，顿时坚硬无比的石柱石屑四溢，定睛一看，一个鲜明的掌印，印在了石柱之上，入石三分。

    “此乃掌力，气息外放，大成者，据说可百步之遥，杀人无形。”赵睿凝视着肖誉道。

    肖誉目瞪口呆，双目死死的盯着石柱，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久久回不过神来。

    赵睿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青涩的面庞，却有了与年纪不相符成熟感。如刀削般的面颊，虽说稚气未去，却也有了几分硬朗与沉稳。

    “说了这么多，还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此次并非要你改弦易辙，如若有心，明天来后山寻我吧。此次迫你习武，实属无奈，就算不为我，也该为你死去的父母在此乱世之下保全自己。”赵睿没由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肖誉心头巨震，一时间僵立当场，以至于赵睿已经离去多时，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父母”呆坐演武场中的肖誉，许久之后嘴角抽动，缓缓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呢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