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死寂而黑暗的空间，锐利的破空声犹如死神的刀笔，将要落下她的名字。
早已近乎忘却的疲惫与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上她的身体，将每一丝气力强行卷走，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不堪重负，经络里的刺痛在提醒着她身体的糟糕程度。
在这种拖着近乎半残的身子刚刚竭力解除生命危机的情况下，心神松懈了一瞬间的轩辕玦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该有的灵敏，发现身后的危机时已经慢了一瞬的她身体的反应速度更是慢了一筹，这一刻她只能尽力避开要害部位，并祈祷这个偷袭者的修为并不高。
想想也是可笑，往日里桀骜不驯的魔主大人，竟然也做出“祈祷”这种弱者才会有的愚蠢的行为，要是让她昔日的仇敌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奚落她。看来，她真的是变了，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变得脆弱软懦起来，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忽然，在这道根本躲不过去的袭击下，轩辕玦感觉识海一片空明起来，散去了一切迷茫与纷乱，只有一个疑惑或者说是执念。
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到这等地步？
因为自己喜欢孔令啊——
你为什么喜欢他!
耳边传来一声质问。
那一刻，在阴厉的利爪已经刺透她的衣衫将要穿透她的肌肤刺入身体时，一股毁灭性的的充斥着暴戾与憎恶气息的力量猛地从她原本枯竭的识海内爆发出来，轩辕玦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另一股力量控制着，以一种至少要元婴修士才能跟得上的速度用自己手中的剑狠厉地向后斜劈斩下，剑刃隔开皮肉的感觉顺着剑身清晰地传来，一种嗜血般的愉悦感瞬间充斥在她的心胸间，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是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忌惮。
她知道，是心魔，她的心魔，又复苏了。
站在原地的魔主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甩掉剑身上沾染到的血液，即使她看不到。然后身上还犹带煞气、青衣染血的魔主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低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值得么。
轩辕玦沉默着，没有给另一个自己任何回答。
她曾问过师尊同样的问题，师尊的回答是——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有些东西原本就说不清值不值得，也分不了对错。
暴戾阴狠的力量逐渐退去，可是重新掌握了身体的轩辕玦却更迷茫了。
就如心魔所问，所谓的“情”究竟值不值得？为什么要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的心也会痛啊，我也会感觉到累啊，我也希望他会抱抱我啊
为什么我一味地追逐他却没有一点回应，为什么我要去祈求他的喜欢，为什么我放不了手
轩辕玦怔怔地站在原地，肩上巨大的撕裂性伤口传来一阵阵的痛楚，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胸前大片的衣衫，散落的碎发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拂动着，周遭笼罩的是一种腥气的血腥味。
蓦地，她猛地向一个方向转过头去，冷声喝道：“谁！”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因为看不见她退了一步又寒声道：“站住，你是谁？”
从对方的反应和步伐声中，她听的出来应该是个人。
对方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在打量自己，可过了一会对方又继续向她走了过来，在她忍不住要出剑时开了口：
“是我。”
清冷如幽泉的声音依旧，让她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心底莫名的安了下来。
孔令
此刻的轩辕玦面对孔令是不知所措的，她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正如她了解他却又不懂他。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对方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轩辕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如此近的距离更是让她惶惶无措，她抬起头，但是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就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一时周围的气氛有种尴尬的沉默。
轩辕玦在这种氛围里更是不自在，于是只好开口：“你没受伤吧？”
孔令沉默了一会才道：“无碍。”
“呃你有没有带着月光石或者火折子？这里有点黑”
这回孔令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她以为对方也没有办法拿出照明用的东西时，对方忽然上前一步再次靠近她，一直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眼睛。
轩辕玦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感觉脸上热得有些不正常。
然后不等她躲开，孔令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退却，那手的力道有些大，抓的她的手有些发疼，可是她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因为孔令接下来声音里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异样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呃？你说什么？”
轩辕玦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退了下去，她愣愣地抬头看着孔令的方向，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她终于知道之前隐约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轩辕玦微微抿紧苍白的唇瓣，心里有点恍惚，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自己的眼睛，却被一只手制止。
那只手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几乎要把她的手全部包裹进去，虽然冰冷却很有力。
她感觉到一件宽大的外衫被细细的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她已经十分褴褛破损的衣衫。
“你的情况很不好，我们要尽快离开，你需要疗伤。”清冷的声音还是没有多少温度，她却忍不住心里发酸。
为什么想救我，因为我对你还有用吗？
现在关心我，也是你拉拢的方式吗？
为什么，好想哭？
“你的眼睛应该是那魔藤的毒，万物相生相克，血海中应有解毒之物”
“不劳费心。”轩辕玦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你走吧。”
对方闻言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看，这就是你曾经好奇不已甚至向往的爱情，值得？呵
轩辕玦有些恍惚，可还是木然地转身欲要离开，可是这是孔令再次开了口：
“我会带你出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带你离开血海。”
轩辕玦顿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你看我现在就是个修为全无的废物，带着也是个累赘而已。”说着她伸出还沾着血迹的手随意地拢了下脸前的碎发，“如今还成了个瞎子，对你真没有什么用处了，此后你也许永远也不用再被我缠着了，多好！”
说着她便要离开，但是又一次的，她被他拉住了，身后就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
“你身上的禁制是监控禁制。”
轩辕玦身体一僵。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利用你。”
轩辕玦怔怔地转过头：“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待我，是你对我也是不同的吗？
孔令沉默了一下，那平静无波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因为你与轩辕玦前辈有关系，我曾受前辈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轩辕玦眼里的眼泪再也收不回去，心底的委屈与酸涩冲击着她的心神，几乎将她吞没。
“那你可知我是心悦你——”轩辕玦猛地甩开他的手，面对着他，尽管看不见。
心脏窒息，抽痛的感觉弥漫在整个心间，这情绪来的是如此的突然而猛烈，让她瞬间就沦落了下去，再也不掩饰，不隐藏，任泪水淌下衣间。
“我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
轩辕玦近乎发泄般的咆哮着。
她觉得自己好傻，像个傻子一样，苦苦的追求着并不真实的泡影。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痛苦
担心着，担忧着，患得患失，甚至不敢以原本身份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我真的”轩辕玦哽咽着，喃喃着，“真的很害怕啊”很害怕你会拒绝我，会厌恶我啊
“我是那么喜欢你”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轩辕玦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却被一直沉默的孔令一把扶住。
依着孔令，轩辕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重伤未愈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垮了下去。
“不要不要抛下我”声音微弱的近乎听不见。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清冷的声音似乎错觉性的有了一丝柔和说：“好。”
![头号炮灰[综].](/cover/4/4599/4599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