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有关隆良人的蛛丝马迹,需得从秦王府下手,元珩暗中派人去查,发现当年蒙金来的侍从奴仆皆因隆氏获罪,死的死,出宫的出宫,秦王府现如今一个蒙金人都没有。
此事倒也奇怪,若说是蒙金人所为,可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元珩这几天为了查案,茶不思,饭不想,也无一点儿头绪。
云祥知道元珩近日一直费心于怀宁的案子,就想叫他出来散散心,可元珩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南宫静多次相劝,他也听不进去。云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越王府,想试着当面劝劝他。
元珩独自在书房中喝闷酒,谁来也不肯见,话也不愿多说。云祥朝里望了望,向站在门口的南宫静问道:“他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吗?”南宫静也是满面愁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他就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云祥叹气道:“再怎么绞尽脑汁地想又能有什么用。”说罢便推门进了书房,伸手将元珩刚要送进嘴的酒杯抢了过来朝他喊道:“不要这么逼自己了,凶手一天抓不到,难道你就要日日这样和自己较劲吗?”元珩苦笑着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死了,我却连凶手都抓不住。”云祥佯作放松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走吧,我们去骑马,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
“骑马?”元珩将云祥放在他肩头的手挪开,缓缓地站起身来,满眼怒火地瞪着他道:“怀宁尸骨未寒,你却还有心情叫我去骑马,这让我如何安心啊!”
忽的,一阵凉意从元珩头顶上袭来,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鬓角、面颊流下,云祥将酒壶重重地砸在桌上,元珩惊疑地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微微的喘息声。
云祥从容地看着他道:“殿下,得罪了。”
元珩被他泼的还未缓过神来,怔寞着看着某个角落。
云祥深吸一口气,劝道:“我知道怀宁的死对你意味着什么,倘若有一天,静儿遇到什么危险,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你以为凶手是这么容易被抓到的吗,你以为你这么努力查案,凶手就会现身吗?我今天来就是想对你说,怀宁的案子背后,很可能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事情。”
云祥接着说:“你想要探寻这案子背后的秘密,你想要为怀宁报仇,凭你现在的能力远远不够,各种线索表明,怀宁的死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为,可我们手上能利用的人却很有限。你在朝中的威望还不如一个楚王,恐怕再这么查下去,你也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难道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怀宁惨遭枉死吗?”
“你先别着急,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这时,静儿走了进来,掏出手帕,将元珩的脸擦干净,给他披上披风,柔声说道:“去散散心吧,总会有办法的。”此时,除了平静的应对一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元珩转身走出了书房,云祥紧跟了上去。
二人骑着马,沿途路过京郊的演兵场,士兵们衣冠不整,围着篝火有说有笑,在岗哨当职的士兵竟然靠在军旗杆上呼呼大睡起来。这番情景被元珩看到实在是可怒却不能言,云祥望着他脸上愤怒、失望而又无奈的神情说道:“你都看到了,这可是京西羽林军的预备营。”除了荣成军,元珩是头一次目睹其他军营中的情景,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自由散漫,毫无军纪可言。
“京西、永东和源金的羽林军,无论是正规军还是预备营,皆是肩负护卫天子之责的精锐军,京西羽林的这支队伍,多年来都是元卓率领,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被众口称赞的京西羽林预备营原来是这个样子。”这是元卓的军队,元珩无法插手管制,只能压着胸中的怒火,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元珩跳下马,走近了几步,这些士兵们只顾喝酒吃肉,全然没发现他二人的存在。云祥自打小就亲眼看着父亲如何整顿军纪,如何领兵出征,此情此景在他眼中更是无法接受,只不过对于元卓麾下的部队,军中也传言纷纷,他倒也并未太过惊讶,说道:“走吧,看久了越是生气,却也无济于事。”元珩皱了皱眉,叹着气转身牵马离开。
元珩脸上的怒意不减,一边愤愤地朝前走,一边说道:“我以为……”
“你以为,所有的军队都应该像荣成军一样军纪整肃,其疾如风,动如雷霆?”他刚一开口,云祥就猜到了他想说的话,便接过了话头。元珩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云祥接着说:“在很多人眼中,包括陛下在内,都觉得在无硝烟战火的安定时期,预备营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反而是在空耗军资,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无平日的储备与积淀,危急时刻,怎能保国之安危,救万民于水火。”
“如今一些预备营已经成了贵族子弟挂朝职吃空饷的好去处,原以为元卓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没想到竟也是这般尸位素餐。”像元卓这样的人还能被封为亲王、监管军队数年,如此,置可用之才于何处?想到这里,元珩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哎呀!”云祥突然喊了一声,元珩顺势转过头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云祥低头看了看四周回答道:“没事,这坡上有石头,踩了一脚,险些滑倒。”话音刚落,云祥的马便像受惊了一般,仰着脖子长啸一声,未等人反应,它已经脱开了缰绳朝坡下跑去,云祥正着急着,可这马刚跑下坡,自己便停了下来,两人都觉得奇怪,怔怔地望着马儿。
不一会儿,云祥像是发现了什么,径直向马儿走去,元珩怕马再度受惊伤着云祥,在身后喊着:“小心啊!”
云祥谨慎地走到马儿跟前,扯了扯缰绳,却怎么也拉不动,这马就像是前方有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一样,连半步都不肯挪动。元珩也跟着走下了坡,见云祥低着头,便疑惑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找什么?”云祥一点点走上坡,说道:“我的‘骁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受惊发性,它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走到刚才那块让他险些滑到的石头旁边,蹲下身来,用手刨了刨两边的土,云祥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放大的瞳孔满是惊异的神色,他猛得将手缩了回来,口中还伴着一声惊呼。
那根本不是一块光滑的石头,而是人的骸骨。
云祥定了定神,捡起一根枯树枝,使劲儿扒开周围薄雪覆盖着的土层,还未挖多深,就已隐隐看到了下面白色的骸骨。元珩闻声赶来,走得着急,一脚踏在白骨上,云祥站起身,朝地上努了怒嘴说道:“看来,又有事情可做了。”
元珩缓缓地将脚挪开,阳光照在白色的骸骨上,无比刺眼。
两人以刚才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挖去,发现土层之下都有白骨,这显然不只有一具尸体。
“军属禁地不可能有民间墓葬,何况还埋得这么浅,就像匆匆了事一般,肯定有问题。”云祥思虑着。
元珩点头道:“我们得马上去趟京兆府衙了。”云祥有些担心地说:“京兆府衙的人可信吗?要不我们自己调派人手……”元珩伸手打断了云祥的话,道:“不可,这很可能是一桩大案,仅凭我们自己的人怕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以咱俩的身份,料他京兆府衙也不敢轻易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