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黑色雾气还在不停的蔓延，没过，高山，沼泽，林地。一路上生机断绝，无数的飞禽走兽都染上了疫病。
寨子里的人已经全数迁移了，除却一小部分老的不能动的，还有不愿意走的。队伍行进的很快，不久便拉开雾气好大一截。
半日的长途跋涉终于令人吃不消了，族长看着疲惫的众人道:“先休整一下，宫羽你带着巡逻队去后方看看有有没有人掉队。纤月你去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其余留下的人歇了一会，便开始安营扎寨。
依照雾气蔓延的速度至少要等明天中午才能到来，在此之前他们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了。
“长泱，你不跟我一块来？”赫连纤月瞅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长泱，反问道。他毕竟和这里的人体质不同，行走了半日腿脚已经酸软无力起来。
“行吧，我跟你去。”揉了揉发麻的腿，长泱站起身。不远处正向他走来的族长脚步戛然而止。长泱心道:若是自己不跟过去，吃着一顿饭要等到猴年马月。
赫连纤月一行人走的很慢，同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特意在照顾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子，心里顿时觉得这家伙好有福气，若是得赫连纤月宠幸一次，哪怕投入这雾气也不冤枉。
她支开了其他人，回头道:“准备怎么谢我？”
“什么？你让我来还要我谢你？”后者有些不明所以。
赫连纤月露出狡黠的笑容，活像一直眯着眼睛的小狐狸:“我刚刚可是看到了哦，族长可是往你那边走的，不是我叫你跟我一块，不知道族长又该怎么审问你了。”她心里知道这般聪明的人自然是有很多办法来应付族长。
长泱哑然失笑道:“那我还真应该谢谢你喽。”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的，要真要说，那就是自己直觉太过惊人。就比如眼前飞过的一只蝴蝶，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他就知道那是只磁性蝴蝶。
“不客气。”赫连纤月脸上绽放出了笑意，未施粉黛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拖红，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他们跨过的第二座山，是半山腰的位置。树木已经稀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低矮的灌木，淡黄色的灌木生有尖刺，长泱用手感受了一下竟完全不弱于地针的锋利程度。大山深处不时穿出暴躁的怒吼声，令赫连纤月心中微沉。
“看来这是逃亡的野兽和这座山原有的兽类发生了冲突，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安全，应该暂时不用担心这些野兽。”长泱抚了抚额头道:“接下来我们找食物会麻烦一点，你看这尖刺的锋利程度，证明这一片区域很少有野兽。”
“我听你的罢了。”也学着长泱伸了一个懒腰，勾勒出饱满的曲线。
……
长泱扔给她一块手帕道:“把嘴角的东西擦干净，免得他们说你偷吃东西。”
少女闻言发出“切”的声响，不过还是依言照做。
最终他们一行人汇合，用百叶袋装了清水，找到的兽类很少，而木果占了很大一部分。
营地，一栋略显豪华的帐篷里，一众的老者盯着残缺不堪的地图。
“族长，我们不如往这里去，穿过这片林地。”
又有一人赞同道:“老夫也觉得林地比较容易穿越点。”
白发的祭祀已经不在了，颤颤巍巍的留下一句:生于斯，安于斯……便躲进自己的石室里，再不出来。
半头老者也不在了，帐篷里的气氛令赫连族长心中越来越压抑，他沉着声音道:“诸位莫不是忘了，那片林地是百兽林，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众人哑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众人看向地图残缺的边角处。
有人压不住了，尖着嗓子怒道:“之前说好的仙人呢，莫不是要等我们都死绝了，仙人才会出来。”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众人也都心照不宣。那会有什么仙人，这些都是说给外面的孩子们听的，毕竟没有了希望，还不知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子。
有些话摆到明面上就不好了。
族长咳嗽了一声不悦道:“你先坐下，明天我们就去这个地方。”说着他手指向地图残缺的边角处。那片区域或许是最后的荒泽了。
因为残缺，至少有未知的惊喜发生的可能，不像百兽林一样，毫无生机。
宫羽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吓人，手中的长矛啪嗒啪嗒的往下滴着鲜血。身后突然探出一个小女孩的头，约摸五六岁的样子。
“宫羽，发生了何事？”一名中年人问道。
“我们一路上搜寻掉队的人，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我们赶了过去。”宫羽还没说完，就跑到一旁扶着长矛开始吐了起来。
长泱也投去诧异的目光。
随后宫羽队伍里面一个人站出来接着说道:“原来我们以为有什么野兽袭击了我们的掉队的族人。赶了过去，发现是孙某江正在……”
“我们把他踹开后，发现李爱花早已经断气了，她的女儿还在一旁哇哇大哭。”
“羽哥当时就忍不住了，提起长矛捅了孙某江十多下。”
有人骂出声来:“真是禽兽不如！”
“狗娃的，老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只可惜了这一对苦命的母子……”一些妇女悄悄的抹眼泪。
赫连纤月心里也难受的要紧，这李爱花也算是寨子里出落得尤为水灵的一位妇女，平日里同邻里的关系都不错。虽然丈夫去世多年，但依旧生活的不错。而这孙某江是丈夫的表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
长泱递给她一个包裹，随即移开目光道:“这是梅果，你去给那丫头吧。”
……
遇到灾难，是最能考验人心的。长泱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猫熊，不知道那家伙逃没逃的掉。这么笨。
夜深了，山里暴躁的兽吼开始平静下来，人却静不下来。赫连族长在思考那块残缺的地图到底是什么。宫羽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脑子里都是那名妇女的影子。也有人思考:仙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打鼾的声音渐渐浓烈了起来。赫连纤月把帐篷撩起一个缺口，入眼刚好是长泱的帐篷，作为寨子的天才，这个权利至少还是有的。
少女玩心大起，从绾头发的簪子上卸掉一颗玉珠，轻轻弹向对面的帐篷。嘭的一声，本来就歪歪扭扭的帐篷，啪的跌落在地。
惊得赫连纤月目瞪口呆。这家伙，居然没在里面睡觉。
月光被乌云突然遮住了，巡逻的人也已经换了两批了。长泱倚在一株古树上，这么高的树真的是十分难找。
他有些无法入眠。
“爬那么高。”赫连纤月也攀爬了上来，倚着古树的另一边道:“怎么还不睡？”
长泱抬了抬眼皮，伸手虚握眼前的空气:“雾气已经蔓延到了寨子中心了，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巳时就到这了。”
“你是在想阿婆？”赫连纤月咬了咬嘴唇道。
长泱抚了抚眉头，有些感伤的说:“对啊，阿婆现在应该就在这雾气里了。”说着心里一阵阵难受，阿婆对自己是特别好的。
“那是阿婆自己的选择，我们尊重就好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赫连纤月试探的问道:“我有说错话吗？”
“你还是笨点比较可爱。”长泱把双手背在脑后，倚着树，慢慢传出细微的鼾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