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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笼罩寒国的战争阴影并没有驱散人们对于来年的希望和祝福,在一片喜庆声中,又一年过去了,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三月,相府左长史苏东风第三次来到南陵视察灾后重建,他非常满意,在南陵都丞刘福州、都尉陆南通的合作治理下,整个南陵表现不俗,不但在副都尉辛罡的带领下,重新聚建了一支近万的新军,而各受灾的城邑,几乎都有条不紊的进入了恢复期。
尤其是南陵三城之一的金陵,在秀风的治理下,不过数月时间,金陵的重建极为迅速,远超其他。更让他欣慰的是,听说朝中拨下来的万两黄金,十万白银,在所有的受灾城邑中,金陵几乎没有调拨任何资源,全部让给了其他城邑!
此子,果然没有令相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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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日入夜,东州提刑府监察司。
智育的面前摆着堆积如山的材料,那是五方总捕司衙汇总过来的大案要案,还有各地密探传回来的官员卷宗,材料一多,他就犯困,有时候他觉得这真的是一个苦差使。这时墙上有节奏的传来了四长三短三长一短一长二短三长二短的叮咚声,这是只有无影界成员方知的接头方式,表明身份,确认时机,声音重复了三次,代表事态紧急。
“雨山怎回来了?”
见智育点了点头,侯迹有节奏的向墙的另一面回应了三长三短。
不一会,一个黑影翻墙而入。
身为监察司安排在南陵都尉府的一颗棋子,前无影界第十二死肖之一,蓝雨山的身份是不公开的,若无重要情报,他不应该冒着身份被陆南通怀疑的危险随意擅离职守上京,但这一次他手里握住了三条情报,每一条都事关重大,尤其是最后一条,不能不亲自上报,得到回应,他确认无人后翻身进入了院内:“是我,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去年底因为北炎使臣封狂向大王举荐林高木和秀风的原因,苏丞相特意前往南陵考察了金陵尹令秀风,有意笼络此人以备后用,此人乃副都尉秀川之子,都丞刘福州之女婿,才智过人,手下不乏能人异士,加之有大王的好奇之心在,假以时日前途未可限量。”蓝雨山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材料,递到智育的手里,补充道:“上个月,刘福州杀了秀风的情人甄妍,秀风为此跟刘福州撕破了脸,甄妍死后的第七天,秀风甚至秘密拜访过牢里的一个刺客,意图致刘福州于死地,此事后来作罢,但非常明确的是,现在两人可谓是面和心离。若是准备拿下刘福州的罪证,此人是最好的突破口。”
为了女人?那的确是个突破口,这个世界能让聪明人变得奇蠢无比的,除了金钱、权力,就只有女人了,智育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有点意思的人,他一边听一边仔细翻看材料。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蓝雨山继续汇报第二条情报,实际上依然跟秀风有关:“苏东风联合三钱府拨下赈灾重建的金银之后,一半以上都被贪污了,据属下所知,除了这个金陵尹令秀风之外,其他各级官员皆有贪污,如今南陵的民心皆向着这个小小的秀风,称之为青天尹令,金陵之外的各地百姓均有怨言,时有辱骂攻击官府事件发生。”
哦?这倒引起了智育的好奇,相府左长史苏东风以清廉严苛地方官员著称,三次视察灾情,居然没有在朝中问责刘福州和陆南通的意思,这就有点意思了。难道他也收受了贿赂?
蓝雨山将第二份材料递给智育,那是他所掌握的贪污名单,以及同谋的某些大户,其中一些名字他有印象,正是在地震危机中被诈捐的大户,包括仓库被烧的皇戚卢鸣,他不由的感叹,感叹这刘福州和陆南通还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好好回报这些大户了。只可惜大户们算是安抚好了,这百姓可安抚得不怎么样。
智育仔细的翻看了一会名单,不满的问道:“这些事的确有用,但不足以冒险离岗。”
蓝雨山解释:“是啊,只是最后还有件大事,迫使我不得不亲自回来,这件事,跟大人和我都有关系。。。”
智育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只听见对方顿了顿,说出了几个字:“天元在南陵现身了。”
“甚么?”智育猛的一合名单,几乎跳了起来。即使是坐到了提刑府监察使的位置,权势地位早已非昔日可比,他依然震撼不已。一旁的侯迹同样大惊,自从天元宣布解散无影界,前往北炎之后,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再听见天元的消息。
“只可惜属下无能,根本跟踪不到此人。”
蓝雨山的确报上来一件大事,但也报上来一个大麻烦,他尽力了,也只能说是尽力了。
智育所苦恼的,正是如此,天元知道蓝雨山是谁,而蓝雨山却不知道他是谁,正如他知道自己是谁,可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麻烦就麻烦在此,十二死肖,自己只掌握了一半的人,而天元手上却握有所有人的信息,包括那个神秘的凤元。
“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属下不懂,只让我原封不动的转告地元您和宋大人:人肖重现血书勾魂令,可扳倒苏意!”
智育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越想越气,怒不可遏的将手中名单甩在桌上。他听不懂什么叫重现血书勾魂令,可扳倒相爷,他听的清清楚楚,除了这么狂之外,他居然指名道姓点出了三个人:自己、宋大人、人肖。
自己身为提刑府的监察使,他提到宋大人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居然,他居然提到了人肖!这第十三死肖,乃自己亲招,宋大人亲自许诺为其诛杀宕显,连蓝雨山都不知道,他远在南陵,居然会知道!
敌暗我明,欺人太甚,难不准这提刑府里、监察司里,就有天元的人!
他妈的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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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人肖重现血书勾魂令是什么意思呢?”
别的不说,扳倒苏丞相,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想象。要理解他的话,玄机应该在人肖身上。
“派人召回楚江南!”
侯迹答到:“让马成亲自去办吧,预计五日内可以回来。”
“有去过镜沧月那边调南陵血书勾魂令一案有关的所有案卷吗,我要好好看看。”
“已经调了,可是没什么有用信息。”侯迹将西方总捕司衙的案卷呈上,在他看来,西方总捕司衙的案卷都是些概要,意义不大,远不如雨山在都尉府所收集的情况。
按蓝雨山所说,自从京城变故,宕显攀上相府关系之后,基本上除了面上的虚礼,实际上已经不把都尉陆南通放在眼里,其对下为人本身跋扈,甚至也不把都丞刘福州放在眼里,肆意吩咐各地尹令和各关口守备校尉,所以陆南通、刘福州有意扶持辛罡,压制宕显,而血书勾魂令,便是宕显暗中搞得鬼,宕显当时讽刺辛罡,若是连一山匪徒都解决不了,还想做什么掌兵副都尉,其不害国害民!宕显此举意在扰乱局面,乘乱谋事,最后还的确被他胜了一筹,辛罡未能剿灭此案,反而导致洛邑邑令罗珍盛满门被杀,由此出局。只是这民间,因此乱的一通,惨遭血书勾魂令直接灭门的,就有好几家官宦世家,而假冒其名行匪盗奸掠之事的,更是多如牛毛。
楚江南据说就是这血书勾魂令一案的受害人之一,其走投无路加入无影界之时,最恨三种人,道貌岸然的捕快、行窃的盗贼、南陵的官场,他死心塌地成为杀手只有一个条件,杀死南陵副都尉宕显,报全家灭门之仇,双方有共同的敌人,智育想都想不想就答应了!如今看来,楚江南被灭门背后,只怕不止宕显一人的故事。
可是为什么会跟苏相联系在一起呢?他百思不解。理论上,在苏意还只是相府长史门客的时候,无影界暗杀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贾坦,苏意作为实际的受益者,若是知道宕显乃无影界成员,当年的凶手,且在南陵暗中豢养杀手,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支持宕显的,更不可能指使其如此。
这血书勾魂令一案,怎么看,跟相府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蓝雨山走后的第三天,智育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琢磨,始终不得精要,只能请示宋大人。
听完智育的密报,宋紫的头疼病又犯了。
这个“天元”,就像是一个幽灵,活在这京城内外,让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安心,这么多年过去,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过虑了,但如今来看,此人的危险怎么估计都不为过,若是为北炎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告诉楚江南,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此人挖出来!”
“是”
“通知马成,不必召他回来了。”
“大人已经明白了天元的意思?”
“不错,数月前,封狂在朝堂之上讽刺我大寒只有权臣没有贤臣,至今句句如雷在耳,想来大王早有破旧立新之意,只是碍于同门之义相迎之功缺一名份,若是苏东风死,相府的时代自然终结了。”宋紫从案卷中抽出蓝雨山呈上的第二份,那是南陵贪污官员的名单,这份名单中,恰巧隐藏着苏东风的命运。
智育不解:“还请大人指点。”
按照蓝雨山的情报,苏东风联合三钱府拨下赈灾重建的金银之后,一半以上都被贪污了,除了金陵尹令秀风之外,其他各级官员或轻或重皆有贪污,如今诺大一个南陵,其民心居然皆向着一个小小的后生秀风,金陵之外的各地百姓均有怨言,时有辱骂攻击官府事件发生。这么大的事,理论上不可能相府不知,若说相府在南陵没有眼线打死提刑府所有人宋紫也是不会信的。
“南陵重建一团糟,苏东风执掌地方官吏考察已久,向来以清廉严苛著称,此番三次视察灾情,居然没有在朝中问责刘福州和陆南通的意思,问题不是很明显吗?”
“这个属下也想过,不过,苏东风贪污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是很难定他的罪的。”
“未必。”宋紫指着书案上人肖重现血书勾魂令几个字:“至少这位天元大人就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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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将天元的身份找出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楚江南坐在木屋里台阶上,望着远方出身,绿油油的草地,柔软得像情人的头发,仿佛就像是一年前的清晨。
曾几何时,他也有情人,挽着长发,提着鞋子,赤脚跑在这绿草上,雾气打湿她的头发,春草刺着她的脚底,痒酥酥的,麻酥酥的,她也不会在乎。记忆中的她,就像是一只刚飞出笼子的黄莺儿,一心只想着去找她春天的伴侣。
在这片桃林下面,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时而一颗石子落入,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阳光照射下来,温暖的打在他的脸上,特别温馨,他一生稀罕的就是这种感觉。
“人肖。。。。。。”
“嘘!”楚江南示意他们不要打破这种宁静:“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四周再次宁静下来,但是温暖却已不再,他不禁陡然失望。是该走了,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兵器。
他的银枪闪亮耀眼,格外突兀的插在桃花树下,就好像自己头上深深笼罩的斗笠,物是人非。
他回来了,只是早已经没有人在桃林等着自己。
他摊开了手心的密令,随之摊开的,是血色的世界,那段绿油温暖的尘封记忆走了,那个冷血杀手回来了:“请转告主公,计划我已经大致知道了,刘福州不会活过这个清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