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渡口,直奔歪头山,沿途一带风景秀丽如画,贾皮猴一改昨日的刁滑,主动替芳盈背起了行李,殷勤得就像是一只哈巴狗。
杨根宝打心里暗自嘲笑:这家伙,要是做起汉奸来肯定是一个绝货了。
芳盈的心情极好,昨晚一场大雨过后,满山翠绿如新,花开胜锦,她沿路一边忙着速写笔录,一边催促贾皮猴加快前进的速度。
越往山内走,山道就变得愈加崎岖难行,远远地,澧河像一条黑色的带子,被落在身后。
沿途滚落了许多大小不同的碎石,几近荒芜的山路,绿色的杂草掩没,两旁能看见许多低矮的灌木果树,长得很像是樱桃,它们成片成片地生长在山洼间。
贾皮猴看了看眼前的山路,有些犯难,对芳盈唯唯道。
“三年前,这条路还是有一些进山的採药人,现在兵荒马乱,已经没有人敢来了,听说还闹起了狼患,人一少,狼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我们人少……可得小心点。”
芳盈道:“只要不是大规模狼群,我带的百虫散,还是能对付的。”
杨根宝手听祁主任说过,这一带有狼,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凶,只好持杖赶在了二人的前面,翻过一段乱石岗后,芳盈二人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便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的山势,独自走到一簇背阴的灌前停下来歇脚。
刚刚取下背包,朝乱石上一放,不料,在这一堆青石的缝隙中,居然藏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那家伙,吐出丝丝蛇信,迅速把头一仰。
这种青石质地坚硬,色泽青莹透黑,属性寒凉,是蛇类爬虫极喜爱的藏身之所。
贾皮猴背着芳盈的包裹,恰好从后面赶上前来,毒蛇受到惊吓,偏着头把身体一缩,露出骨白色的尖牙,朝贾皮猴一口咬去。
贾皮猴激灵一下,认得这种毒蛇,当地人都把它叫做“五步倒”,奇毒无比,一但被这东西咬中,必在五步内毙命,就是华佗见了,都要摇头,保准没治。
“别动——”杨根宝喊了一声。
晚了。
贾皮猴抽身便跑,黑蛇突然凌空一跃,直奔贾皮猴,这一下,快捷无比。
贾皮猴“哎哟!”一声,弓着身子晃了晃,翻入乱石堆,发狂似的一通乱滚乱嚎,突然间没了动静。
黑蛇放倒了贾皮猴,旗开得胜,显然有些得意,一扭身,掉转头来,死死地盯住杨根宝,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杨根宝大步上前,伸手朝前一探,黑蛇果然上当,立刻腾身来咬,几乎同时,杨根宝右手杖起,直刺黑蛇腹中,黑蛇警觉到上当,左右一晃,转身要逃,还是迟了半步。
只听“噗!”的一声,奶白色的腹部,被杖萧刺了个对穿,随即一挑,拉起老高,黑蛇挣扎着,扭成了一团麻花。
杨根宝手腕较力,杖萧重重地一甩,黑蛇摔在乱石堆上,痉挛了一阵,松散开来,不再动弹。
芳盈赶上前来,兴奋道:“干漂亮,宝宝哥,你这一招,果然厉害。”
杨根宝提起手杖,在手中转来转,将死蛇抛入草丛。
“这是一条菜花蛇,学名叫菜花原矛头蝮,毒性极大。”
“唉,这猴子,聪明过头。”
杨根宝惋惜地摇摇头,看了看贾皮猴,这家伙,趴在石堆上,已经半晌没见动静,不由自责道:“唉,是我害了他,真是想不到。”
芳盈亮出短枪,微微一笑:“宝宝哥……他这猴病,我能治。”
说罢,对准贾皮猴,“砰!”的就是一枪,子弹穿过贾皮猴的两胯,击中碎石。
抢响过后,贾皮猴从地上一跃而起,惊恐地看着芳盈,芳盈理都不理,“砰!”的又是一枪,射穿了贾皮猴的裤裆。
贾皮猴吓得连连摆着手:“大,大妹子,别开枪……”。
芳盈道:“猴子,你不是死了吗?”
其实,那条攻击的黑蛇,被贾皮猴手里的背包挡住,滑溜溜的撞在腿上,慌乱中,失魂落魄地摔了一跤,弓着屁股扑倒在乱石上,哭爹喊娘的一通乱嚎,隔了一会,居然没事,干脆趴在乱石堆上装死。
这一幕,恰好被后面的芳盈赶上,看的一清二楚。
山里的气候瞬间多变,三人没走出多远,便又渐渐飘起了小雨,丛林间升起了一片片的白雾,慢慢借着地势越爬越高,与天连成一气,把整个歪头山隐藏在雨雾之中,显得更加的神秘莫测。
一阵雨雾过后,山涧里的水流开始急速地上涨,拦住了三人的去路,杨根宝持杖攀上岩壁,绕开涧水在前面探路。
贾皮猴被夹在二人之中,如果顺着涧水弯出一道山岩,就是他与老表哥遭遇黑龙的水潭,贾皮猴一阵心虚,又在心里打起主意。
这段的岩壁不陡,却几乎没有路,山壁上枝林茂密灌木丛生,布满青苔,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吱的摩擦声,脚下即是湍急的涧水。
芳盈跟在二人的身后,勉强拉住的藤条,走了一会,猛然间,头顶的青藤一阵乱晃,呼啦啦滚下碎石,贾皮猴紧张地停下脚步,朝高处张望。
芳盈跟了上来。
贾皮猴神色紧张,指着眼前的一处石壁:“大妹子,你看,那……那是什么?”
芳盈贴在石壁上,顺着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
只见,有一只长着红色翅膀的怪猫,从灌木中冲了出来,蹲在二人的上方看了一眼,三蹦两跳的在前方一闪,敏捷地躲进一个树洞。
贾皮猴大惊失色:“妹子,这猫,怎么跟过来了,还会飞?”
芳盈看了看树洞,没好气道:“你少疑神疑鬼,它叫中华鼯鼠,就是一只飞猫,一种珍稀的物种,它的翅膀已经严重退化,不会飞的。”
贾皮猴松了口气:“说的也是,这猫仙还长翅膀了?”
“猫仙?”
芳盈瞪了贾皮猴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徐大麻子不是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伸冤,你现在怕了?”
杨根宝远远地走在了二人的前面,被一棵横在石壁上的枯树拦住,停下来向他们喊道:“喂……你们快点,我看到前方的路了,你们吵什么?”
芳盈见贾皮猴还在磨磨蹭蹭,大声回应。
“宝宝哥,没有什么事情,你慢一点,我们马上就到。”
贾皮猴一脸的惊恐,目光再次被飞猫吸引,口气变得语无伦次。
“妹子,要出事……它们,它们要干什么?”
芳盈抬眼一看,顿时,也感到吃惊,难道这中华鼯鼠已经进化到要吃人了?
只见,有两只飞猫,从树洞内推出了一具腐烂的人骨,贼眉鼠眼地盯着他们二人,利索地把那人骨挂上了树杈。
然而,腐烂的人骨,顿时折成数节,如同被抽去橡筋一样,突然散开,瞬间朝着他们两人“噗噜噜!”地滚落下来。
芳盈暗自吃惊,弄得一头雾水,难道这两只飞猫,真的就是猫仙,居然跟过来了?
这时,一旁的贾皮猴又有了新的发现,诚惶诚恐地喊道:“你看,上……上面,还有一支枪……是一只双管猎枪。”
贾皮猴突然蹬大眼睛,惊讶地喊了一声:“大妹子,我认得这把猎枪,哎哟……就是我老表哥的猎枪。”
果然,在树洞下方的草稞子里,隐隐地露出一支猎枪,同时,还有一只烂掉了的鞋子,鞋口的表面,挤满了一颗颗如蚕豆粒大小的黑虫。
黑虫被滚落的碎骨砸中,立刻散开,黑压压地乱飞。
贾皮猴顿时哇哇地呕吐了一地,捂紧肚子,蹲了下来。
“大妹子,不得劲,我肚子闹得厉害……”
“我被诅咒了。”
芳盈皱紧眉头,看着黑压压飞过来的虫子。
“猴子,快,快把包给我,百虫散在包里。”
贾皮猴蹲在地上,取下包裹,哼哼唧唧道:“不中啊,大妹子,我,我肚子好痛。”
“你自己过来拿吧!”
芳盈掂了踮脚,眼看黑虫飞了过来,急忙伸手抓住包裹。
突然,感觉到包裹向下一沉,被贾皮猴推了一把。
脚下一滑,顿时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滚入了上涨的涧水,立刻被急流冲出老远。
贾皮猴站起身来,笑眯眯道:“大妹子,你小心啊,涧水凉……”
贾皮猴收起背包,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大声喊道:“大个子爷,大妹子,掉下去了……”